脚步声越来越近，一队内侍鱼贯而入。
萧景宸手捧明黄色的圣旨，目光掠过皇后、太子，经过韩贵妃时有一瞬微不可察的停顿，最后定格在我的脸上。
他微微颔首，露出令人安心的笑容，深邃如潭的眸子里盛满了笃定，声音温和而不失威严：“枭记商行荣文君，接旨。”
我精神一震，这圣旨竟是给我的？
在场众人皆随我跪俯。
萧景宸背对金光，浑身散发着威仪：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枭记商行荣文君，才德兼备，商道仁心，屡次救国救民于水火之中，其功高德厚，实乃天下楷模。此次倾其所有，捐资助饷，保我疆土安宁，其义举之伟，朕心甚慰。
特赐枭记商行皇商资格，准其经营天下，免部分税赋，以示嘉奖。自今日起，荣文君及其子孙后代，凡经营商贸，皆受皇家庇护，地方官吏不得无故滋扰。
望其谨言慎行，不负朕之厚望，以商济世，以仁义泽被苍生。钦此！”
皇商？圣旨上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我的心上。
这份殊荣来得太过突然。
我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向门前的萧景宸。
阳光勾勒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形，令人眩目。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目光中蕴含着难以言说的深意，犹如俯视尘世的神只。
见我怔愣，嘴角勾勒出一抹温柔的笑容，轻声提醒：“荣老板？还不接旨？”
随他而来的公公也连忙提醒：“吕夫人，快谢恩啊！这可是我朝头一份儿的恩典！接了旨，您以后就是皇商啦！”
我这才如梦初醒，恭敬叩首。额头触及冰凉的地面，“枭记商行荣文君接旨！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景宸亲手将我扶起，郑重地将圣旨交于我手中，“恭喜。”短短两个字，包含了千言万语。
我重重点头，目光复杂地望着他。震撼、困惑、喜悦、感激，诸多情绪在心头翻涌。
而他眸中，是终于完成使命的释然，是与我感同身受的欣喜，更有毫不掩饰的赞赏，交织在一起。
炽热亦克制。
“恭喜吕夫人。”太子的声音蓦然打破这微妙的气氛，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仅是我朝第一位皇商，还是大茂第一位女皇商。想必前线军粮之事，夫人定会伸以援手。”
我转身迎向太子探究的目光，“多谢太子殿下。军粮之事，尚需从长计议，但臣妇相信，民心所向，必有善果。”
打赏过那些送旨的内侍，屋中的宫人皆悄然退下。
萧景宸没有离开，而是以一种旁若无人的姿态询问我：“可聊完了？送你回去？”
皇后轻笑一声，笑声带着几分玩味，抢在我之前开口：“长皇子难得来一次，不坐坐再走吗？方才你母妃还在帮你说话，要吕夫人还你的恩情呢。”
萧景宸闻言看向她，又看向韩贵妃。
后者不自觉地两手交叠，面上掠过一抹不安，“我没说什么，只是让她帮你解决军粮之事。”
萧景宸听后面色沉凝，目光幽寒，丝毫没有顾忌韩贵妃的颜面，“后宫不得干政。莫要做多余的事。”
当着众人的面，被自己的儿子训斥，韩贵妃有些下不来台，但又不敢多言。她很清楚，萧景宸现下的选择，只会是我。
皇后见状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声音亲和而不失调侃：“就这么一点点事，何至于动怒。你母妃不过是想为你分忧，是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她哪里懂得政事，只是想什么就说什么罢了。
只是你要早些带着圣旨过来，就不至于让她与吕夫人闹得这样僵了。正要去请你过来两清呢。”
触及萧景宸冰冷的目光，韩贵妃连忙摆手否认，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不是我说的。是她说的。我只让她借粮给你，是她说要与你两清。”
萧景宸眉头紧锁，语气冷硬如铁：“两清？用什么两清？你我的命，值得上百万两吗？回去吧，莫要再说这些没边际的，叫人笑话。”
韩贵妃被驳了个大红脸，愤愤然甩袖离去。
皇后和太子未料到萧景宸为了回护我，连自己也一并贬损，他好歹是个王爷，千金之躯。不由两眼紧紧地盯着他，满是防备与探究。
“时候不早了，”我笑着开口，适时拉回他们的注意，有意提了提手中的圣旨，“多谢娘娘的盛情，臣妇就先告辞了。太子殿下放心，您的话， 臣妇一定会转告相爷。相信相爷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思绪渐渐回笼，皇后与太子这才想起自己的事来，脸上露出片刻的空白。
这一上午，全都为旁人做了嫁衣。
圣旨，是皇帝给相府的台阶。
吕伯渊定会回朝。
他们的厚礼、屈尊降贵的戏码，与萧景宸求来的圣旨相比，犹如小巫见大巫。即便做了，也激不起一点水花。
真正是，吃了哑巴亏，有苦说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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