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面死得很惨。
比世界上最惨的车祸现场还要惨。
统领数百腐尸兵，收尽万千亡魂的堂堂鬼将，竟然死在柔弱少女的一纸符咒之下，着实有些意外了。
还有些可笑的是，他临死都没有看清楚那少女的长相――少女被符咒贴得严严实实的，像一只粽子。
怀恨而死的他，在死时发下了血咒，咒杀他之人，永堕阴曹，受尽亿万苦难！
咒完他便身爆魂消，无论人间，还是阴间，都没了他的存在。
“老神仙，这就是柳小溪，您的孙女。”
“小溪，这就是风神子柳指玄老前辈，是你的爷爷。”
死里逃生的孟凡，清了清嗓子，介绍着两人，却感觉这介绍词有些奇怪。
“认识的，认识的！”
糟老头的语气听来有些生涩，呆呆的看着贴满的符咒的少女，他伸出一指，点在少女的额头，一股暖流从他的指尖涌出，进入了少女的身体，少女顿时感觉全身暖洋洋的，像是晒在了春日的骄阳下……
然后，他拨开了少女脸上的符咒，看着少女冻成猪头一样的脸，笑得嘴巴裂到了耳根上，捻着胡须说道：“像老夫！像老夫！”
激动连“本真人”的荣耀称呼都不说了。
少女则有些茫然，瞅着糟老头，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多出一个爷爷来……还没来得及细问，就一翻白眼，昏迷了过去。
孟凡急忙伸手抱住了少女柔细的小蛮腰，看着她面目全非的脸，一阵心痛，哭丧着脸问糟老头：“你一指扣玄门也不管用了？”
糟老头搓着手，神色有些惭愧，刚要说话，却哇的喷出一口血来，溅到了孟凡身上……缓了缓才说：“也管点用。”
孟凡看了一眼糟老头，揪起了心：“老前辈……”
糟老头颓然坐到了地上，嘴角的血迹鲜红刺目……他看了一眼九阴锁魂大阵，那大阵因无面的死去，失去了操控，正在慢慢变得黯淡……亡魂也停住了脚步，神智正在恢复清明。
“这副身子骨怕是经不起折腾……下不了阴间了。”他说。
“那……别下去了。”孟凡也跟着坐了下去，将小溪抱在怀里，伸手拍了拍了糟老头的肩，尽量将语气放得轻松一些，“我有一个好玩的炉子，你跟我回去烤一烤，保管你再活十年没问题。”
“用不着。”糟老头笑了笑“老夫手段多得是……肉身下不去了，还能以魂入阴间。”
“可……万一证不了你的道呢，记得回来，婆婆在村子里还有两亩地，小溪也挺会伺候人的……”孟凡劝说着，心里也明白大概是劝不回来了。
糟老头听了，忍不住又多瞅了两眼自己的孙女，脸色微变，冷不丁的说出了一句挺吓人的话：“这丫头性子太倔了，这一路走来，已经死了好几回了，硬是靠着一个念头，用灵魂强撑着身体，才走到了这里，现在她魂体微弱……怕是以后的日子有些难熬了。”
“是啊……她……”糟老头的话像冰锥钻心，孟凡的神色里露出了一抹慌乱，望着糟老头，喃喃问道，“会不会……死去？”
“老夫刚才已经送了一缕生机给她，暂时无碍，她身上的外伤好治，可还有魂伤，就有些麻烦了……“糟老头用枯槁的手抹了抹眼角，“咱俩都欠她的……以后你没事就多陪陪她……更要想办法解决一下她魂伤的问题……老头子我陪不了了。”
两个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移到了女孩身上，女孩嘴角含着笑，一副幸福的可爱样子。
但糟老头和孟凡的脸色，都是不怎么好看的。
沉默了半晌，光柱已经黯淡了，亡魂也恢复了清明，开始陆陆续续散去……
“走了，走了……”
糟老头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手指掐了一个道诀，灵魂顿时松动起来，看样子是要逼迫元魂出窍了。
孟凡抬起头，望着糟老头，蓦然开了口：“要不我跟你一块下去吧，帮大家改改命，现在的状况……有些恶心人了。”
“胡闹！”糟老头第一次板起了脸，“以你的渣渣修为，到了下面还不够喂小鬼的，勤加修炼吧，现在还不是时候，或许有一天可以……但还是不要了。”
言罢，一道金色的魂影从糟老头的身体里飘出，头也不回的往光柱内走去……只留下肉身，兀自站立在地上。
“老神仙，您是什么修为？”孟凡望着糟老头的魂影，怔怔的问了一句。
那魂影脚步不停，站到了光柱内，微笑着注视着孟凡――
“老夫……风神子柳指玄！”
“十八岁凝灵十道关！”
“二十六岁一夜破地玄！”
“四十九岁修为可斩天！”
“八十岁超脱长生大圆满！”
“九十九岁以剑证道下阴间！”
老神仙的魂影消失在光柱内，光柱也随之消失了，但他的声音如黄钟大吕，还在洞内回荡不绝……
孟凡怔了良久，久久回不过神来……
“如果不知道那个秘密，或许会过得好一些。”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可现在知道了，事情就变得有些麻烦……下阴间，以前想都没想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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