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众人惊愕,纷纷聚拢到北屋厅里。
董娘子更是一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神色疲倦,“昨儿才刚睡下,便听得前边似有动静,想着过节怕是有客人喝多了闹事,原也没在意,怎么竟然被查封了?可是闹得厉害,打伤了人?”
大姐搂着儿子也是一脸懵:“酒后打架伤人也不至于查封啊,难道出了人命?”
二姐夫连连摆手:“如今可是一点儿消息都问不出,咱们这里因为与前边立了格栅又分走两门,所以才没被牵连,可是才刚出去,在咱们门口驻守的金吾卫说了,这两日须闭门不出,铺子也要暂时关门。前边酒楼更是连夜封了门,所有人都被关在里面。”
二姐这才想起什么:“可是跟昨天来的那人有关?”
说着便放下手里正在张罗的早饭,从里屋拿出一条上好的赤色狐狸毛围捧给刘一手:“昨儿来了个将官,便是去岁在四方馆里见过的那位,姓黄的,说是想见你,我说你不在,他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你回来,便将这个留下,说是一位故人生前托他转送给你的。还说,那位故人已去,让你好自珍重。”
是皇甫惟明,刘一手抚着那狐狸毛皮,自知是独孤敏的心意,赶紧追问:“后来呢?他人去了哪里?”
“我和娘亲原想留他用饭,可他说不必了,与你改日再聚,然后便去了前边酒楼。”二姐想了想,“对了,昨儿马博士也来送了药酒和粽子,而后,也往前边酒楼去了。”
想来自己昨晚回来,心境不佳,进屋便睡了,所以姐姐才未曾来的及说起此事。
当下,早饭也顾不上用,便急匆匆出了门,门口果然有金吾卫守门,不让人随意出入,刘一手出示了翰林院棋待诏的符牌,这才被放行。
到了翰林棋院,想与马天元打听却未见其人,只听裴山月在与王积薪聊此事。
原来,昨晚韦坚与皇甫惟明城中酒楼喝酒、下棋,今早,便从禁中传出旨意,“责坚以干进不已,贬缙云太守;惟明以离间君臣,贬播川太守;仍别下制戒百官。”
刘一手心中一惊,两名三品大员,且都是与东宫亲厚的实权干臣,一夜之间都被降职外放,看来昨夜之事不小,于是她也凑上去:“干进不已什么意思?”
裴山月白了她一眼:“字面意思就是追求晋升不知足、无止境,贪心太过的意思。”
刘一手稍加思忖:“字面意思我自是知道,可这,算是个什么罪名?”
王积薪一向忠厚,顺着刘一手的话接语:“也是,倒不如另一个‘离间君臣’来的明确,只是这两个实在都有些含糊。”
裴山月瞥了一眼王积薪:“你是下棋下呆了,这是圣上疑这二人有谋而又不显其罪,再或者就是那罪名不便公开,所以才含糊了字眼。”
此时,长庆殿里,李泌也在同圣上讨论这个字眼。
圣上面露不快:“李林甫也嫌‘干进不已’不够直接明确,依他的意思当是‘规立太子’。”
饶是李泌,一向淡定,听闻此语,当下面上也不得不变了颜色:“圣上英明,那四字绝无可能,也绝计不能出现在制诰当中。”
圣上终究是回护太子的,以“干进不已”替换了“规立太子”,便是给太子和东宫立了一道防火墙,将其从这场漩涡中保护起来。
终究还是李泌体察圣意。
圣上满意地点了点头,却又眼波凌厉地问出:“只是,昨夜里你又在哪里?收到备身所的消息,为何不报?”
李泌神色坦然:“臣昨日申时三刻方才进城,便去至德观长孙今也那里讨一餐饭食,戌时过后回到府中安置,得到消息后,臣的确有些迟疑,想着先于他二人处查问清楚之后再来回奏圣上较为稳妥,只是顷刻间,已得知中书令入宫的消息,当即,便知圣上定有圣裁,故,不敢妄动了。”
圣上扫了一眼李泌:“只怕是因为事牵秋风渡,所以,你才会迟疑吧。”
一针见血,被戳破心事,李泌眼神微黯,只好老实回道:“圣上圣明。”
圣上笑了笑:“少年郎终究还是贪恋红尘的,看来你这半年的修行很是不够啊。如此,备身所的差事也交了吧,就待在终南山,好好问道吧。”
这个处置算是意料之内,李泌当即恭敬行礼:“草民遵旨,叩谢陛下。”
是啦,卸去此职之后,李泌便真正成为布衣了。
只是圣上将这备身所的职务交给了贵妃堂兄杨钊,李泌心道,看来这次的事,李林甫虽赢了局面,终究还是失了圣心。圣上这是意欲扶植新人与其制衡了。
数日后,城外驿亭,李泌为皇甫惟明与韦坚饯行,这时的相见倒不会再落人口食,只因送别,是朝臣间唯一可以不用避讳的往来,越是如此,越是现实,两位昔日的三品大员,如今虽被降了职,仍是四品,而除了李泌外,却再无人前来相送,这便是现实。
三人亦得有机会复盘此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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