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菲尔大街，万豪格罗夫纳豪斯酒店。
毕书关上的士车门，紧了紧身上的风衣，叹了口气，抬腿走向了富丽堂皇的大厅。
几个月前，伊万-加齐迪斯也是在这里，邀请他共进晚餐。在那顿饭上，加齐迪斯隐晦地表达了他对毕书的不信任与反感，毕书也隐晦地表达了自己对他有同样的看法。
那时他还在为能指挥下一场比赛而奋斗。几个月后，毕书以为自己已经赢得了胜利，但是迟迟没有送上门的转正合同让他意识到，这场幕后的办公室政治大戏才刚刚开幕。
而自己在赛后的不理智行为，也使主动权被拱手送出，现在，加齐迪斯甚至可以以自己行为不当为理由，把自己开除了。
摇摇头，甩开复杂的思考，毕书坚定地走上了台阶。
角落里，光头佬加齐迪斯品着咖啡，微笑颔首，远远地就招呼道：“这儿。”
面前还放着另一杯咖啡，加齐迪斯彬彬有礼地说，“你可以按自己的需求加奶。”
毕书脱下外衣，故作轻松地坐下，喝了一口咖啡。
“伊万，你还真有闲情雅致。我给你们惹了个麻烦，你还这么轻松。”
“那当然，处理这些事情是我的工作。”
“那今天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你被开除了。”
法克。
毕书差点一口咖啡喷出去，不过前世在社会上作为社畜锻炼出来的情绪控制能力，让他只是眼皮跳了一下，然后把那口咖啡咽了下去，呵呵的笑了起来。
“伊万，我承认我从来没有意识到你的幽默。”
加齐迪斯也呵呵笑了起来，他摆出了一个相对放松的姿势，说道：“开个玩笑，毕，不要紧张。俱乐部还是支持你的……”
毕书的心脏跳得很快，但他瞬息间分析清楚了局势。不可能，加齐迪斯不会冒这个风险。现在的阿森纳，可能只有自己一个人可以稳得住。这时候把自己开除了，球队的战绩会不可避免地滑坡，本赛季的表现很可能会刷新历史最差。战绩也是加齐迪斯的KPI。如果球队战绩糟糕，明年又面临着头号球星范佩西的续约问题，到时候球队分崩离析，并不是危言耸听，那加齐迪斯这个CEO也别想好过。
说到范佩西……毕书的思绪又被带了开去，这个平行宇宙里，范佩西会不会续约呢？在毕书的刻板印象里，范佩西没有什么好的形象，虽然他也理解球员要为自己的前途考虑，但是毕书作为一个球迷，对于阿森纳的忠诚是相当彻底的。因此，他对于背叛这支球队的人都没有什么好感。
先不考虑范佩西的问题，毕书把思绪聚焦到眼前。既然自己的帅位短时间内无忧，加齐迪斯打的是什么算盘呢？
“不过，我从足总那边获得的消息是，他们已经打算否认这场比赛有任何误判，并且给你追加禁赛。”加齐迪斯说。
毕书哼了一声，“伊万，你是知道的，这到底是不是误判。”
“我当然清楚。”加齐迪斯露出了无奈之色，“但是又能怎么办呢？足总的决定，你也知道，是一种报复。”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怀念大卫邓恩。”毕书轻笑一声，“不过伊万，你也干得不错。”
加齐迪斯脑门上的青筋跳动了一下，旋即微笑道：“我也是。我很尊敬这位前辈。”
“不过让我们关注你的问题吧。”加齐迪斯支起身子，直视毕书，“毕，至少接下来三轮，你都要在看台上度过。”
“如果这三轮球队发挥的不好……之后你也不能把球队扳回正轨的话，俱乐部也会很有压力，你知道吧？”
“我很清楚。”
“而你，目前还是一个代理主教练。我想在这里说一声抱歉，如果到春天球队的境况变得更糟糕的话，我想，你可能还需要更多的历练。”
“但是这一切还没有发生不是吗？”毕书喝下了最后一口咖啡，说道，“而我对我的小伙子们有信心。”
“但愿如此。”
加齐迪斯站起身，披上外衣，向毕书伸出手，“那么，毕，享受你的假期吧。”
“我会好好享受的。”毕书紧紧握住了加齐迪斯的手。
毕书打了辆的士回公寓，加齐迪斯则打开了自己的轿车车门。他并没有马上启动车辆，而是点燃了一支香烟，在袅袅的烟雾中沉思。
自己在干什么？或者说，为什么处心积虑地想弄走一个教练都这么难？加齐迪斯沉默着，在他所受的高等教育里，职业足球俱乐部就该是一个运转精密但冷酷无情的机器，像温格这样的存在，以及他的学生，早该被一个健康的体系清除出去了。
加齐迪斯没有再陷入询问自己是不是有私心的泥淖中。他掐灭了香烟，告诉自己，这是自己职业生涯中最重要的一次战役。
毕书也同样在思考。
加齐迪斯显然不喜欢自己。毕书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这家伙了，但是反正他也很讨厌加齐迪斯。毕书是一个球迷，同样，他认为相比于那些贵族血统的俱乐部，阿森纳是一家属于工人和人民的俱乐部。这样的俱乐部，不应该被商业化玷污得太严重。
阿森纳应该允许球迷融入到俱乐部中，允许热爱球队的功勋教练在球队享受崇高的荣誉。酋长球场的大门应该对任何一个热爱球队的人敞开。
当然，商业开发也是必要的，但那是在尊重球队价值观的基础上。至于加齐迪斯这种完全不理解价值观为何物，而且商业开发也做的一团糟的家伙，毕书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尊敬他。
无论如何，战绩，只有战绩，才能帮助自己在这里生存下去，才能为自己赢得一份长期合同，才能实现他对阿森纳的愿景。
在毕书和加齐迪斯喝咖啡的时候，英足总连夜通告了对毕书的处罚：禁赛三轮，罚款若干。然而在互联网上，相比于痛骂英足总的阿森纳球迷，幸灾乐祸的某些球队球迷，一个视频悄悄蔓延开来，并且形成了燎原之势。
“欢迎来到阿森纳球迷电台，我是肖恩·潘。”一个不修边幅的艺术家似的人物穿着一件阿森纳球衣，对着视频前面的观众笑道，“今天我们走在北伦敦街头，让我们看看大家究竟是怎么看待我们这位惹出麻烦的菜鸟临时教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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