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楚越没有多问，她只是回头看了一眼那间屋子，还有屋子里喜极而泣的吴二楞，随后跟在我身边，两人一起朝着外面走去。
往外走出一段路，楚越才道:“青川，那邪祟不是已经处理好了吗，为什么你还要给那家人留符箓？”
现场制作符箓，没有合适的符纸和上好的朱砂，想要符起作用，就必定要耗费画符者的道气和精血，虽说一次两次没有太大影响，楚越还是忍不住担心。
我抬头看了一眼黑压压的天空，摇了摇头:“那女鬼从小受尽冤屈，含恨而死，又害了那么多人，怨气冲天，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
楚越被这话吓住，跟着抬头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可是……那我们怎么办啊？”
“到了。”我没有继续回答她的话，而是忽然停住脚步，看着面前幽深的河水。
在这个落后的村子里，因为发育存在缺陷而被丢弃害死的孩子，从来都不只是女鬼一个。
好不容易投胎却没来得及当人就又离世，婴鬼本身就比普通游魂有更大的怨气，再加上女鬼的滋养，如果他们现在不管，再过上一段时间，这村子照样要被害。
“河？”楚越一愣，很快也反应过来，“你是要斩草除根？”
“除不尽的，这是村民自己种下的种子，只要他们的观念不改，就还会有无数个怨鬼。”我淡声说着，并没有动作，只是看着渐渐荡起波纹的河面。
话音刚落，周围环境似乎都更暗了一些，渐渐风声四起，呼啸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婴儿哭啼。
这变化在我的预料之中，只是我们都没想到，河中鬼婴比猜想中要更厉害。
我悄悄把手放进包中，若是鬼婴偷袭，我要确保自己随时能够应对。楚越更是直接一只手抓住我的袖子，另一只手用力按着自己的包，神情严肃紧张。
哭声越来越大，渐渐盖过了风声，带着怨气的尖锐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楚越不安地顾盼四周，我却依旧死死盯着面前的河水。
原本风平浪静的河面波纹越来越大，不知不觉中已经卷起一层漩涡，漩涡中心的黑影也正在变大，水波荡动间，似乎立马有东西要浮出水面。
“来都来了，不如见上一面。你母亲说她很想你。”我扬声说着，一边观察河水的反应。
果然，提到母亲，河水立马变得更加汹涌，啼哭声中也多了些委屈，像是牙牙学语的幼儿向母亲诉苦撒娇般令人心疼无奈。
可惜我现在一点都心疼不起来，我只心疼我将要用掉的符。
黑影迟迟不肯露脸，风却越来越大，楚越不得不抬手遮住面部，下意识看向我:“我们该怎么办？”
“该这样！”
在开口的那一瞬间，我的双手放到胸前迅速结印，瞬息便凝聚起一个金色的符文，符文快速转动，朝着水面打了过去。
没办法，这鬼婴不肯见我们，我就只好用这种方法逼它现身了。
那些哭嚎声变得更凄惨，符文中蕴含的道力打在水面上，激起阵阵水花，等水花落下，我再抬头看过去，几道水波拖着一个婴儿，它半躺在水上，挣扎哭闹着，身体肿胀，皮肤泛着不正常的乌青。
可能是怨念太强，又或许这并不是它的本源肉体，我第一反应居然是，这孩子身上没有被殴打的痕迹，更没有腐肉和蛆虫。
“真的有！”楚越惊呼一声，立马摆出战斗姿态，看起来是随时准备跟这鬼婴拼命。
我回头递给楚越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看着鬼婴道:“别激动，你不肯见我我才给你打个招呼。我们和你母亲聊过了，我会把这件事上报给当地公关机构，不用多久就会有人过来调查，很快你们的冤屈就会被平息，到时候便可以投胎，来世好好做人。”
“你母亲接受这个提议，让我过来替她看你一眼，确认你可以投胎她才安心。”我一边说，一边注意着鬼婴的反应，看着水面上的波纹翻涌不定，我便知道它把这些话听了进去。
投胎有个前提，那必须是要没有出手害过人，像先前那个女鬼，害死那么多村民，就算心甘情愿被超度，也不一定还有资格入轮回。
鬼婴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哭声加大，狂风四作。
我便又掐了一个诀，一道符纸打出去，河面的水波瞬间凝为冰层，周围的水声也跟着消失。
鬼婴死在河里，它的力量几乎聚集在河中，当发现自己已经不能控制河水，它连哭声都小了不少。
“你也见识到了我的力量，如果来硬的我不会输你，但你是无辜的，我不想胡乱动手杀生，如果你同意和解，那就停止哭泣吧。”我看着冰面上无措的鬼婴，知道这件事已经胜券在握。
这对母子倒是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很识时务，知道不能硬碰硬之后，都会果断选择服软。
哭声消失，风也小了下来，模样恐怖的鬼婴发出不明意义的“啊”的声音，等它再闭上嘴的时候，它已经变成了普通婴儿的模样，身子白嫩可爱。
“这就好了？”鬼婴气势恐怖，楚越已经准备大战一场了，看到我轻易几句话把事情平息，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小孩儿嘛，也没犯什么大错，给个机会又何妨。”我笑着走了过去，从自己包里掏出来一张符，滴上指尖血放在鬼婴身前，符纸便自己慢慢靠近鬼婴的身体，融入其中。
身体上没什么感觉，鬼婴心中感到不安，挥着手又有要哭出来的趋势，我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道:“放心吧，只要你们不胡作非为，这符纸就不会对你们造成伤害的。毕竟我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守着你们，这也算是个保障。”
楚越往前一步:“为什么不让我直接超度它们？”她已经连手中的符纸都准备好了。
我拍了拍楚越的肩，一边往回走一边道:“孩子还小，原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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