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曲子不行吗？这首曲子没什么好的。”明斯扯了下嘴角，从琴盒里拿出小提琴。
李馨语垂下眸子，在琴键上试了几个音，细碎的阳光落在她眼中，被裹上几分神秘。
“我觉得这首就很好。”她低声说。
她的声音不大，他明明听到了，却还是置若未闻。
明斯将小提琴抱在怀里，坐在她身边，自顾自的点开手机：“你看，这些曲子才好，热度也很高。”
说着，明斯还把某音上自己的热门歌曲翻给她听。
她听不下去了。
“明斯，你在逃避什么？”
明斯侧过头看她，女友的目光犀利而冷锐，让他的自卑无所遁形。
他忽然就笑了。
明斯本就生得极美，此时却像一朵被染了黑的白莲，整张脸阴晴不定：“月悦，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果然是你。”
他把手机丢在琴键上，发出咯噔一声响。
“你知道我申请了三次音乐家评定吗？音乐家评定的考核一共有12项，我却总在最后一项被刷下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明斯苦涩道：“音乐才华、舞台能力、作品创造力等等11项，我全部满分。可唯独，我输给了市场号召力。”
“需要市场号召力是没错，但你看看你现在的曲子，有灵魂吗？难道不仅仅是浮于表面吗？作曲简单，音域不高，除了利用简单的片段给人洗脑，初时好听，然后呢？内涵呢？”
明斯怒吼，像是一只绝望的兽，双目泛红：“只要受大众喜欢就够了，还需要什么内涵！我创作的曲目，已经有三千多万粉丝，并且被各大音乐平台争相播放。我选的路，没有错！”
在他选择改写那些洗脑神曲时，他就没有想过回头！
以后，他也只会写大家喜欢听的，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的作品变得有价值！
少年紧紧抱着手里的小提琴，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各种纷乱的记忆窜入脑海。
“天啊，明家那个小少爷才七岁，就参加了青少年音乐国际比赛，还获得了第一名。”
“他是参赛选手中，年纪最小的吧？”
“果然是明老的孙子，明老就是小提琴家，看来明家小少爷以后是要接老头子的班啊！”
是小时候大人们对他赞不绝口的画面。
“哈哈，天才又怎么样？你做的作品，根本没人听。”
“明斯，被市场抛弃的作品，只是废品。”
是竞争对手奚落他的画面。
“明斯，你第三次的音乐家评定也被刷下来了，你是时候应该反思自己了。”
是导师失望的叹息。
最后，画面静止在爷爷临终前。
爷爷被病痛折磨得形同枯槁，却仍然抓着他的手，目光烁烁的鼓励他：“小子，爷爷相信，你一定可以当上音乐家。”
那一天，乌云密布。
亲人们在一旁泣不成声。
他没有哭，而是笑着对爷爷说：“我会的，一定会的。”
明斯回过神来，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小提琴，像梦呓一样喃喃着：“我会成为音乐家的，一定会的。”
李馨语不知道他曾经经历过什么，但看他神色痛苦，只好将手放在他手背上，轻声说：“明斯，既然改变不了市场，为什么不能改变自己呢？”
“什么意思？”明斯迷茫的抬起头。
“就拿这首《少年的方向》来说，整个曲子整体的节奏感很强，但如果开局小提琴拉出迷惘的感觉，中间增加一段清冷的钢琴声，最后再是激烈人心的曲调，这样整个曲子都会抑扬顿挫、刚柔并济，也会更有表现力。”
明斯苦笑：“没用的，再怎么改，这种类型的曲子，也没人听。”
李馨语握住他的手，微微用力：“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她眼神清澈，像月光一样温柔，安抚了他不安的心。
明斯黯淡的眸子终是掀起波澜，丝丝缕缕的柔情蔓延上来，他发自内心的笑了：“恩，我试试。”
为什么想试试呢？因为连他都放弃自己了，而他的女友，却没有放弃他啊……
钢琴房里还设置着一个小型休息室，明斯带着李馨语走进休息室。
他在桌前坐下，从上衣的左胸膛处，取下别着的钢笔，重新修改起那首《少年的方向》。
当明斯再次接触当初的曲子，他仍能感觉到当初那个满怀斗志的自己。
他一边哼着五线谱，一边下笔如有神。原来，那些曲子他没忘，只是刻在了灵魂深处。
天色渐渐暗下来，李馨语去墙边按开灯，灯光下的少年身姿笔挺，认真的沉浸于创作中。
李馨语没有去打扰，而是看了看自己手里震动的手机，转身出门，并悄悄带上了门。
这个点该回寝室的也回寝室了，该回家的也回家了，走廊上空无一人。
她接通手机，电话那头的人，未发一声。
“队长，你找我有事吗？”到最后，还是她先开了口。
夜灯初上，白子翌坐在奶茶店前的椅子上，坐的，是她曾经坐过的位置。
桌上，是一杯玫瑰味奶茶。
重返学院，只为喝一杯她喜欢的奶茶，连白子翌自己都觉得他疯了。
他的指尖摩挲着奶茶纸杯，哑声说：“教练说，你请了两个星期的假。”
“是的。”
她的声音在手机里毫无感情。
“为什么请假？”他问。
李馨语简洁的吐出四个字：“家里有事。”
白子翌被气笑了，他已经查过了，她是孤儿，家里能有什么事！而且，什么事能让她连请两个星期假！
但他还是败下阵来，抿了抿薄唇，问：“馨语，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李馨语公事公办的说：“队长放心，请假期间，我也不会落下训练的。”
有风吹过少年的黑发，少年帅气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他凶巴巴的对着手机吼：“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李馨语你是没有嘴巴吗？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就说啊！”
“队长，你把我当成谁了？”李馨语顿了顿，声音像是那杯凉透了的玫瑰味奶茶：“还是说，你在透过我，看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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