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双凶厉眼睛的注视下马克温不自觉胆颤，回首，却发现来路也有人，最中间打着赤膊露着胸膛的黢黑壮汉单手举锤，空闲的手比划着割喉。
马克温吓得退两步，看向身旁特意压下帽檐的哈雷，颤声道：“哈雷科员，西街领民看着非常凶，万一冲上来咱们咋办？”
哈雷看出他的害怕，宽慰：“别怕，治安局的看着呢！”
蓝制服科员：“……”
不，我们也没见过现在的场面。
治安局里面的科员大都是从前巡逻队、守卫队的队员，处理普通事件没问题，单对单也有自信，可面前聚集的有四五十人了，仍在增……
“咋办？”
“哈雷组长，您真的打算不另择位置？”
哈雷看着惶惶然的科员，解释：“只要进了西街不管哪里都一样，混混敌视官员，但官员不闹事，他们不可能冲上来！咱们今天是闹事的吗？”
他自信笃定：“咱们明明是给他们送温暖的！”
“出事我顶着。”
早上上班第一件事是分组划任务，有的负责协调工匠，有的管后勤，有的招工，结果别区招工早早有人负责，剩一个“脏臭乱”的西街。哈雷看看左看看右，自告奋勇，莉亚看他一眼，准了，且任命他为西街招工组组长。
哈雷作为纯正西街人，第一时间清点装备前往西街集市，祷告日那里最热闹了。
现在……小场面。
他道：“咱们先弄好东西。”
“行。”
他的自信笃定让科员不自觉镇定。
于是，展示肌肉的混混看着科员自顾自停车，扛着桌椅下车，看着像是要卖东西一样，完全不管周围凝滞的氛围。围堵者面面相觑，一些领头开口：“不急，看看他们搞啥鬼。”
街道出现奇特一景，往日晃荡的混混，卖菜老农，西街棚区住户等等不约而同看着光鲜亮丽的科员笨手笨脚弄桌椅，有的几个合力扛着胖胖的圆桶下车，一共四个桶，科员扛出汗……
“噗呲”，有的当面笑。
科员羞恼，碍于对面人多势众只得憋着。哈雷翻出展示牌，一字字确认上面字词是否正常，等确认结束往地上一插，拍拍手：“搞定！”
“……”
目睹全程的领民互相看看，再往前凑，认字的看看上面的“招工”、“一日三餐”、“待遇丰厚”等字不自觉揉揉眼，不认字的拍拍认字的问：“上面写啥？”
认字的：“美梦。”
“哈？”
不出片刻“集市科员摆摊招工”的事传遍西街，小混混团体、流浪汉、挎着菜篮看戏的普通领民把街道围得水泄不通，隔着距离对“招工摊位”指指点点，但问的少，准确而言是0。
马克温忧心忡忡，哈雷瞄着周围眼熟的混混，看着稳如泰山实则焦急等待兄弟捧场，人呢？
忽然，一道虚弱声音问。
“真的吗？”
“我这样的能招吗？”
周围不约而同看向第一位问话者，乱糟糟的头发，面颊干瘪，瘦骨嶙峋仿佛行尸，非常典型的西街流浪汉，看着用不了多久就归西了。
出来的是流浪汉，三日里唯有水下肚，他饿得两眼发昏，而周围皆是“招工”、“一日三餐”的字眼，他强撑着慢慢走向希望，他不用三餐，能活就行。
哈雷：“名字。”
“……费迪。”
马克温看着面前虚弱得说话都费力的人，再看看哈雷，小声道：“他能干活吗？”
哈雷睁着眼睛瞎忽悠：“西街都是这样的人，你想想领主堪称不可能的任务，时间不多，咱们不能挑三拣四啊！”
“有道理。”
马克温明白了。总算把同事唬住的哈雷悄悄抹汗，塞给费迪一木碗：“隔壁领早餐。”
流浪汉茫然，早餐？
而另一民生部科员打开桶盖，刹那间新鲜食物的香味弥漫开，镇住整条街道。四周顿时寂静，周围看笑话的围观领民直勾勾盯着圆桶，吞咽口水和肚子轰鸣的声音此起彼伏，混作一片乐曲。
科员掏出三把长勺，一小一中一大，刻意问同事：“组长，用哪个？”
哈雷提高音量：“八点前用最大的，九点前用中等的，九点以后用小的……现在八点多，中等的。”
“行。”
中勺舀满糊糊倒进木碗，流浪汉捧着糊糊坐下，顾不得烫拼命吞咽……
眼泪混着糊糊，有点咸。
“……”
看着四周围观者眼里的震撼，哈雷爽歪歪。有道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之前他指出最初招工的信任问题，埃兰诺斯领民深受“贵族+官员”欺骗，语言苍白，唯有真真切切的利益才能让他们干活，特别是西街的人。
群策群力下有科员提出——
时间、早餐和勺子。
以时间作为分界点，不同时间早餐分量不一，标准是勺子。
“一顿早餐”很轻，不足以让平日囫囵混个一两餐的普通领民驻足，信任问题存在一日谨慎者永远观望，西街大量吃不饱穿不暖住街道的流浪汉，一日一餐尚且勉强，他们将是第一批工人。
流浪者哼哧哼哧埋头苦吃，不管周围异样的眼神。四下沉默，围观者眼神晦暗不明，哈雷再扬声宣布。
“距离九点还有十分钟，有意愿的排队，不能拥挤……”
不久，第二个，第三个……
摊前排队。
冬日暴雪令很多人流离失所，野外一片荒芜白雪，城里老旧的棚屋坍塌，街道流浪者日日增加，一日日不知多少生命逝去，而开春有的特意进城寻工作。他们似星星散落整片西街，缩在街巷，看着不多，一旦聚集混混都得提防。
“多少人了？”
“一个两个看着就虚，能干啥活，真不是清理流浪汉的诡计吗？”
“不知道。”
不久，哈雷的兄弟总算来了，刻意装着同哈雷不熟的模样，西街混混心思各异，有的跟上，有的看着……
用餐结束，几位科员带着第一批工人前往工地，混混警惕张望，凑着说悄悄话，流浪者忐忑，他们不奢望高福利待遇，不怕辛苦，只愿活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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