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面对的已非一场简单的战斗或探险,而是一场向着未知核心、向着生命禁区的终极朝圣。目标,是连最离奇的古籍都语焉不详、被无数禁忌传说层层包裹的绝地——那存在于厚重地层之下,散发着不祥褐色幽光的终极地心世界。它是这个星球最终的谜题,是自然法则最为森严和排外的宝库,也是古往今来所有探险者终极的梦魇与虚幻的梦想。
据那些破碎脆弱的古老卷轴隐晦暗示,历史上几乎所有雄才大略的帝王都曾渴望在其中找到超越生死、掌控寰宇的力量,为此他们派遣了无数支规模浩大、装备精良的探险队,其中网罗了天下奇人异士,精通机关巧术、阴阳秘法、星象占卜、风水堪舆……却几乎无一例外,如同雪花飘入熔炉,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那极少数奇迹般归来之人,非疯即痴,肉体与精神皆遭受了不可逆的可怕侵蚀,他们留下的支离破碎、癫狂错乱的呓语,后世学者艰难地拼凑出一个完全违背常理、光怪陆离到令人绝望的世界图景:那里有以岩浆为浴、吞吐着毁灭烈焰的庞大鳞甲生物,有能在最坚硬的岩壁中如幽灵般自由穿梭的扭曲影魅,有能映照出过往未来碎片却代价惨重的诅咒幽泉,也有一种无处不在、低语着就能让最强壮的战士心甘情愿自我了断的邪恶魔音。
而基于现世科学的冷酷推断,则为他描绘出另一幅同样骇人却路径不同的图景:那里存在着足以瞬间压扁最新型潜水器的恐怖高压,弥漫着能轻易熔化钢铁的致命高温,分布着复杂程度远超任何超级计算机模拟能力的地质构造迷宫,以及一个很可能基于硫化物化学循环或某种完全未知的基础元素构成的、与地表生命体系截然相反、充满敌意的生态系统。任何已知的生命形态,在那里理论上都无法存活哪怕一秒。
但是,荒诞传说与冷酷科学在这一点上罕见地交汇了——它们都指向一处,那地心深处,必定蕴藏着驱动整个星球的、难以估量的原始能量,以及可能关乎生命起源、甚至宇宙本质的终极奥秘。
刘汉山心里明白,他接下来的旅程,将不再是简单的探索与发现,而是一场对人类认知极限、肉体承受极限和精神意志极限的最终极挑战。他必须凭借超凡的智慧去解读古老先驱用生命留下的晦涩警告,凭借精准的判断规避物理法则设下的死亡陷阱,凭借钢铁般的意志抵抗无孔不入的精神污染和认知扭曲,才有可能接近那黑暗的核心,窥见一丝真相。
地心世界,这个彻底超越了人类想象边界的终极领域,正沉默地等待着它的揭幕人。刘汉山和他的队伍,紧握着现代科技与古老智慧勉强融合铸就的火炬,站在了这条幽深莫测、回响着亿万年死寂回声的隧道入口。
他们的每一步,都将踩在已知世界的残垣与彻底未知的虚无边界之上。这一次向着地球冰冷心脏的坠落之旅,或将重新定义人类对自身所处世界的全部理解,或者,成为又一个被黑暗悄然吞没、不留下任何痕迹的注脚。而所有的一切,都始于脚下这看似平凡无奇、却直通深渊地狱的裂缝。
火把的光芒在深入洞穴后变得微弱而挣扎,仿佛被浓稠的黑暗吞噬。空气变得滞重而温热,带着明显的硫磺气息和另一种难以名状的、像是某种巨大生物沉睡时呼出的古老尘埃的味道。脚下的路不再是松软的泥土或散落的碎石,而是逐渐变成了某种光滑、略带潮湿的褐色岩石,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踩上去悄无声息的菌类地毯。
守墓人长老走在最前,他的步伐异常稳健,仿佛每一步都踩在记忆中的特定坐标上。他不需要火把,那双习惯了地下微光的眼睛能看清常人无法察觉的细微痕迹。“跟紧我的脚步,”他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形成空洞的回响,,“这里的岩石有生命,会移动。走错了路,下一刻你身边的可能就是万丈深渊,或者永远无法脱身的死寂石牢。”
通道四通八达,如同巨人体内错综复杂的血管。有时他们需要侧身挤过仅容一人通过的裂缝,有时则踏入突然出现的巨大空腔,其穹顶高得让火把的光完全无法触及。在这片绝对的寂静中,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呼吸声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刺耳。
不知走了多久,时间的概念在这里变得模糊。长老突然停下脚步,举起枯瘦的手。所有人立刻屏住呼吸。在前方一个转弯处,传来一阵清晰的、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像是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在反复摩擦着岩石。
刘汉山缓缓拔出佩刀,对身后的队员打了个戒备的手势。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
在火光所能及的边缘,他看到了一副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几只体型大得反常、类似甲虫的生物,正用它镰刀般锋利的前肢,专注地刮削着岩壁上某种发着微弱磷光的苔藓。它们的甲壳是深褐色的,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复眼在火光下反射出无数个细小而冰冷的亮点。它们似乎察觉到了光线和动静,动作停顿了一下,头部转向他们的方向,发出一种低频的、威胁性的嘶嘶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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