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久以前,她若不去云潭,或者去过云潭,没有对他那条漂亮的尾巴起念,而延伸的,属于他们原本的道路。
她毁了毕沧的道心,改了他的道。
毕沧死过一回了,他成了凶龙。
而今死劫再一次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沈清知道,如此契机好比天降鸿运,一人不会有两次,偏偏两次,她与毕沧都在劫里。
天地一线,光芒四射,龙吟破空,破晓的金光散落大地时,雷云消散。
那一场似有似无的浩劫,于凡人眼中成了海市蜃楼,却在诸多仙山中惊起惊涛骇浪。
便是远去东方的仙山,一口池子里的锦鲤都能以此话题长谈。
它们道:“听说那奇景在千里之外的渝州茗山,好多人都说是神仙历劫呢,我也想去看看,说不定能捡飞升上界神仙散落的仙气。”
“我还听说有龙吟声,你们可知这世间其实是有真龙的?”
“仙人仙人,不如您将我们放去,我们真的想去看看。”
“仙人仙人,放我们去吧。”
丹枫闻言,撇嘴道:“没有真龙,也没有奇景。”
池中鱼儿摇头:“不对不对,我那二表姑家的小舅子的三弟媳妇儿就是从渝州涢水河里游来的,它说它亲眼所见奇景,亲耳所闻龙吟!”
丹枫随意将手中的果子丢进了池里,两眼空空,望着一个方向发呆道:“我将你们放走,或许对你们来说真是一件好事。”
“仙人,我们不是真的想出去,我就是随口说说的。”
“是啊是啊,仙人可别真的赶我们走。”
“真龙未必是真,可仙山是真的仙山,我们还想在这池中修炼,仙人就别与我们一般见识啦。”
……
一时间满池鱼儿七嘴八舌,丹枫单手托着下巴道:“仙山?哼,我这仙山能存世几载也未可知啊。”
想起自己干的事,丹枫便忍不住叹息:“我完了,我完蛋了啊!当初我便不该接下仙魂这一个烫手山芋,如若没有仙魂,我就不会遇见那煞神,如若不遇见那煞神,我也不会被他威胁替他看护龙蛋三万年,更不会听他差遣在沈清应债出山时顺便把他也给沈清送过去……”
天劫降世,本应是人间浩劫,人间是没事儿了,但该她护的仙魂她没护住,那煞神恐怕也在死劫中灰飞烟灭,一下因她往日胆怯陨了两位神尊。
丹枫觉得,自己怕是要比那绮昀山的广玉仙人死得还要惨。
养鱼?
养花?
不如喝口酒后便自己从山崖上跳下去一了百了吧……
丹枫欲哭无泪,看向满山未改的布置。
桃花成林,花瓣铺梯,红绸翻飞,双喜登对,那些绸缎编织成的花儿、龙凤烛,一应俱全,是时候该撤下这些了。
丹枫将一盘果子全都丢入了水中,颓然起身,手指就近碰上了一株树上的红丝带,她摸着喜庆的颜色,想起沈清那絮絮叨叨的一封信符,当时便吓得她魂不附体。
丹枫彼时想的是,她绝不会为沈清做这种事!
可到底这些布置全都设下,沈清却没回来。
丹枫抿嘴,叹一声我徒命短,终是落了两行泪。
忽而鹤鸣声于山下传来,书舍檐下风铃转动,叮叮咚咚敲响了山门。
丹枫一怔,她未开山界,寻常人应当找不到她的山门才是。
可那鹤鸣声一道接着一道,风铃撞着竹片,也撞乱了丹枫的心跳。
“师父——”
“请开山门。”
沈清看见了桂蔚山的花都开了,那还是她此生第一次见此奇景,满山姹紫嫣红,是她所有记忆中最美的仙境。
她认得桂蔚山的山门,自然也知如何敲响山上的风铃,两句话传音入山中书舍,不过一会儿丹枫便如一团燃烧的火焰般从山上滚了下来。
说是滚一点儿也不为过。
她跌跌撞撞的,满眼不可置信,直至看见一身碧衣的女子亭亭立于山门外,两株巨大的榕树正中间,丹枫才停下了脚步,有些近乡情怯。
这两株榕树便是桂蔚山的山门,随山立于世,已有万载,浑身散灵,因几个月前丹枫仙人的命令,特地开花,满山红粉色毛茸茸的花球,一阵风过,便是淅沥沥的一场红花雨。
沈清穿着的是她以前在桂蔚山最爱穿的那身衣裙,水色长衫至袖口裙裾皆晕染成了碧色,水粉色的发带在风中飘摇,一如纷乱的花朵。
她瘦了许多,也比之以往更加沉稳了,目光淡然,见到丹枫第一眼便露出微笑,瞬间划开了距离与冷漠,好似回到了过去那总爱缠着师父问东问西的她。
丹枫总觉得下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故而开山门后,她便立刻朝沈清迎了过去。
沈清只往前踏了一步,踏入了桂蔚山的山界之中,她终于又一次回到了这里,心中百感交集。
曾经的桂蔚山是沈清最为依赖的地方,从她睁开眼起,她就在桂蔚山上成长,是丹枫一手将她抚养长大。
她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长辈,因为她在沈清魂魄不稳的情况下便教她震鬼咒,那时吓得沈清浑身发抖,好些时间都不敢再碰黄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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