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清喜欢和阿策玩，只是阿策不喜欢和她玩，可是她跟着我就可以见到阿策，灵均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和我玩，是他爹爹总要她跟我玩，平日里跟我呆在一处也总是说些我听不懂的诗词歌赋或者非要下棋弹琴我都不会。”
她看上去并没有因为有人对她虚与委蛇而难过。
然后咽下食物道：“他们不和我玩，我也不跟她们玩就是了。”
秦宁笑笑，都说公主心智受损，外人都悄悄议论说她是个傻子，可有时候就是有一些人比心智低下之人还要蠢坏。
她虽是孩童语气，可很多道理她也并非是不懂的。
果然，下一瞬就听她忽然问起：“父皇...是不是生了很重很重的病？以后我都看不到他了？”
秦宁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谢攸的身体还不知道能撑多久，只是看近况估计也不远了。
这时候若是还要骗她，到时候谢攸走了谢盈袖该怎么想？
见秦宁不答，谢盈袖失落的又拿了一块羊羹塞进嘴里，含含糊糊说起：“他们说我的母后就是生了一场大病然后就不见了，父皇是不是也会突然消失不见？那我要到哪里去找他们呢？”
“公主...”
秦宁的喉头哽住，想起侯府后院的那个女人。
一个思念自己的女儿思念到疯魔，一个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
她舔了舔唇瓣，岔开话题问道：“公主难道不想侯爷吗？”
谢盈袖点点头，张大眼睛：“当然想了，也不知道阿策现在怎么样了，万一背着我玩好玩的吃好吃的，我可是不饶他的！”
“公主与侯爷感情真好。”
“也不是，小时候他不太喜欢我的，每次见到我都骂我，后来把我骂急了我就打他，有一次我俩还落到湖里去了。”
秦宁大概能明白谢长策为什么不喜欢谢盈袖。
他自小就是知道自己身世的，对这个和自己同病相怜却半点都不知道真相的公主，大约是不甘心的吧？
“后来呢？”
“后来嘛，他总是给我带些宫外的东西我喜欢，我也会给他宫里的玩具，然后我们就是朋友啦！”
秦宁脑海里似乎出现了谢长策小小的身影，勾了勾唇笑道：“侯爷小时候也很调皮？”
谢盈袖眨眨眼：“调皮！他最调皮了！小时候他把苹果放我头上不让我吃，然后射箭到苹果上，都不能吃了！”
秦宁顿时僵住，满脸疑惑的看着谢盈袖问道：“侯爷他...很早就会射箭了？”
谢盈袖不甚在意的点点头，然后乖乖的吃羊羹。
秦宁气笑了。
本来就会射箭，还让自己教他，装的还那么像！
亏自己当时还用睡觉休息的时间去教他，以为是个天才，没想到是个骗子！
远在冀州城正穿着铠甲灰头土脸的在给副将们讲作战计划的谢长策忽然觉得背后一凉，感觉方才吹来一阵寒风。
可明明整个帐篷被关的密不透风，哪来的寒风？
“鸣珂，去把大帐关严实些。”
鸣珂看了一眼关的紧紧的大门，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过去重新关了一次。
————
虞灵均的婚期很快就到了，秦宁还宫里的公公打听过这个平王世子。
据说人还不错，喜爱丹青作画，为人谦和，只是身体不太好，想来虞灵均嫁过去也不会太受委屈。
这日她刚给皇帝喂了药出来，迎面就撞上一个小太监来找她，说虞灵均在御花园等着她。
秦宁本意是想拒绝，自己现在算是外男，她又是马上要成婚的女子，若是被人瞧见传出话柄对她不好。
可太监却说：“虞姑娘说了，必不会给千户大人造成麻烦，若您不去她便不走。”
秦宁皱了皱眉头。
想不明白她这个节骨眼来找自己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还想着自己带她逃婚吗？
于是虞灵均在花团锦簇的御花园里看着蝴蝶翩翩飞来又飞走，等到她眼泪落下才等到自己想看见的人。
见到秦宁的那一刻虞灵均心中的委屈骤然被放大，眼看她要走过来了虞灵均忽然后退喊着：“就站在那里吧。”
秦宁惊诧的顿住脚。
她清瘦了很多，眼眶也很红，虽然上了脂粉还是遮不住脸上的疲态，似乎过得不太好。
“我不会给你惹麻烦，咱们就这样说话，别人传不出闲话的。”
秦宁语塞，想说自己能有什么麻烦，好像更麻烦的人是她。
她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强迫自己想起来面对秦宁，缓缓道：“我知道你对我无意，而今我也要成婚嫁作他人妇，我在冀州城的那些过往也该被忘掉了。”
她话说到最后愈发的哽咽。
“我只是...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从今往后我便不会再来打扰你了，我们之间再也不会有任何瓜葛了，你可以松一口气了。”
秦宁怅然的看着不远处的强忍痛苦的女子，皱眉：“灵均姑娘，你不喜欢他吗？你是怕以后不幸福吗？”
虞灵均苦笑一声。
她对他说了那么多次喜欢，他从来没有放到心上过。
“谈不上喜欢，我与他不都是棋子而已吗？两个糊涂蛋的婚姻又谈何幸福呢？”
原来她自己也明白。
秦宁忽然心中升腾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那你要逃婚吗？”
这句话一说话二人都愣住了，秦宁惊诧自己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虞灵均也意外她居然会想到自己要逃婚。
她笑了，眼角却溢出眼泪来，显得有些怪异。
她说：“秦宁，你为何不早些说呢？”
早些说，说不定她就可以抛下一切跟她跑了。
她又摇摇头：“我不能跑，这是我作为虞家女儿的命，父亲说我若是不乖乖嫁过去，我院子里所有人都会因为我而死，还会...”
“杀了我。”秦宁笃定说出口，虞言庭此前对她的敌意多半都是来自于虞灵均喜欢她，若要威胁虞灵均，用她的命最好不过。
虞灵均咬紧下唇点头。
随后她掏出一份火红的请帖放到一旁的花坛上，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秦宁，深吸一口气不再哭泣，微笑着让自己看上去是完美好看的。
“明日我的大喜之日，请你来喝酒。”
她们明明是亲姊妹，秦宁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御花园的，只是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份喜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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