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若当真是在大祈受了屈辱，怎么也不至于似现在这般。
听说人被迎回来的时候反倒比送去的时候瞧着要好上许多。
那便说明即便是在大祈受辱，也远不及在大梁的时候。
更不必说，他打从心底觉得梁佑在大祈那边过得还算不错。
他其实没见过梁佑回来时候的模样，只是听人提及，是一袭青衫，作翩翩公子扮相。
看着不大显贵，却比养在宫中的其他几位皇子还多了几分傲气。
怎么也不像是在大祈那边被打压的模样。
再后来，风姿乍现，一时之间便成众皇子中最有才能的那个。
彼时庆文殿内徐少师授课，梁佑仅凭一句“相差甚远”，便将自己摆在了梁帝跟前。
不知是其他皇子公主抱着看戏的想法，还是徐少师自觉被辱、有心报复，又或者是这件事本身就带着几分好笑意味，一时间都城传遍，最后自然传到了天子面前。
其实他还曾有过一个更荒谬的想法，这档子事的广为流传也有梁佑自己的手笔在里面。
不止他一个人这样想。
事后梁帝自然派人打听，这才听闻，说是大祈那位传闻中的太子少师曾教导过他这个素来不大起眼的儿子。
那可是谢明非。
据派出去的探子回报，谢明非的才能在大祈算是首屈一指，深得萧嵇宠信。
瞧见后来的梁佑，他倒是有几分确信了。
自也正因为此，倘若来人的的确确是那位。
不管怎么说，当也算是梁佑的授业恩师。
在没有摸清九殿下对这人是什么心思之前，最好是小心伺候着吧。
*
堂内难得寂静了半晌。
谢明非生性冷淡，不爱与人言说。
所以再起话头的时候，仍是梁佑先开的口。
“多年不见，先生别来无恙啊……”
嘴角勾起，笑意不达眼底，“只是此时，你我两国正值交战之际，先生不好好待在京城稳作壁上观，怎的反倒来了这不安生的地界？”
这番话说是问候，却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意味。
就好像问话的人分明知晓一切缘由，却偏要听他一一道出。
谢明非并不想满足他奇怪的恶趣味，因此仍未开口。
但坐在上面的人并未就此收手，反倒是越发不知收敛，“本宫记得，谢先生不是这样爱管闲事的人啊……”
右手支着脑袋，眼中的戏谑更重，梁佑就这么靠在椅边，懒散地斜眼看着他。
当年在京中听学，这人分明瞧着一派圣人相，却永远端着副冷眼旁观的姿态。
风光霁月、一尘不染，这是梁佑见他初面的第一印象。
此后若有谪仙，当如是。
但不知是否因为仙人不许被插手凡间事，于是谪仙永远端坐云端之上。
除了教诲听文殿内的学生，再无闲事近身。
明明大才，却隐繁华世。
因而那些岁月里，梁佑对他永远都是又敬又怕。
到最后，平白多了几分嫉恨。
眼眸流光微转，听着像是打趣意味，“倒不知，是哪路神仙……”
“……竟能将先生拉下神坛？”
沾染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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