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顾璘让沈锦程将手稿留下,答应要帮她细细批改。
两日之后,手稿再返还时,顾璘已经把这份方案从一份只有大体框架的设想,变成了一份能够执行落地的计划。
她又重新誊抄了一遍,字数也由一万字翻了一倍。
看着密密麻麻的朱笔横批,沈锦程心中发暖。
冬夜。
窗外疾风呼啸,寒气森森,
温暖的书房,沈锦程在灯下一字一句地重新誊抄稿件。
墨水写尽几次,窗户也从墨汁一样的黑色,变成深蓝,再变成天青。
随着五更的梆子声响起。沈锦程放下笔,伸了个懒腰。
该上值了。
换好官服,胡乱吃了两口饭,沈锦程怀揣着满腔热血和一纸改革方案坐上小轿急匆匆奔向了皇宫。
她在翰林院等了一早上,等到皇上下下午有空召见时,便迫不及待地赶了过去。
一夜未眠,但沈锦程却并不疲惫,她好像打了兴奋剂。现在她的思绪被一个庞大而清晰的念头占据——改革。
她知道自己正主持着何等具有前瞻性和伟大的事业,好像拿着一块浪板在历史的潮头冲浪。
那些巨浪,还有稍不注意的闪失,就能让她功亏一篑死无葬身之地。
危险,但又迷人。
这种几近疯狂的改变世界的冲动,是任何有志之士都难以抗拒的欲望。
泰安宫。
地龙烧的暖和,外殿的窗户甚至要微微开一丝缝隙才不会让人感到闷热。
沈锦程脱下身上的披风挂在门口,
她低头稍稍整理衣襟,又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拿着手稿往后殿书房走去。
到时,楚璁正在书案批奏折,案头的折子堆的像小山一样高。
傅清霜还是老样子在一旁烧水沏茶,候着等吩咐。
沈锦程几乎每日来看到的都是这番景象,她只觉得,其实皇上这份工作其实也挺无聊的。
“微臣参见皇上。”
楚璁抬眸,见是沈卿来了,微微皱起的眉头舒展了些。
“爱卿快过来侍墨。”
沈锦程躬身走过去将手稿呈上,“皇上。这是臣草拟的方案。”
“还请皇上定夺。”
楚璁没想到短短几日,她几乎是写了一本书。那稿本约有一个指头厚,书法秀丽,字大如钱,看着赏心悦目。
楚璁的目光被书封上的几个大字吸引——关于货币发行、国有银行建立的研究报告
楚璁来了兴趣,单手支着脑袋拿起稿本细细看起来。看的时候,她请沈锦程在一旁吃茶,傅清霜看懂脸色又让人抬了一桌茶点过来。
小案上摆了两三种饮品和七八种茶点,沈锦程有些拘谨,她只喝了几口热乎乎的银耳莲子羹便不再动。
傅清霜见皇上的目光不时扫过来,心中琢磨出些许意味。
她笑道:“沈大人,皇上这书房可是第一次赐臣子吃食呢。”
“你也知道,这里书多。就连皇上都不在这里用膳。”
傅清霜几句话让沈锦程坐不住了,
她匆忙站起身,“谢皇上隆恩,微臣惶恐。”
“皇上心意臣领了,这茶点还是撤了吧。”
傅清霜抢话道:
“哎哟哟。”
“沈大人。你也知道这是皇上的心意。”
“咱家说这话可不是让你扫皇上面子的。既然知道皇上情谊,沈大人不如多吃点。”
“这……”
沈锦程看向长案上的楚璁。
楚璁抬眼,对她微微点头但什么都不说。目光相接一秒,她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本子上。
沈锦程只得坐下又开始吃东西。
窗外大雪纷纷,殿内温暖如春。
在沈锦程都吃乏了昏昏欲睡的时候,楚璁终于看完了本子。
“沈卿……”
楚璁压抑住内心的激动缓缓开口。
“皇上,微臣在。”
沈锦程知道正题终于要来了,连忙站起身恭敬地接受皇上的审判。
楚璁心情复杂,她感觉自己还是小看了沈锦程。
若上次只是夸夸其谈,有些奇思妙想,但是现在可是功底扎实,一针见血。她在本子里将在这次改革会遇到的各方面阻力都一无巨细的列了出来,
会触动的利益集团,保守派的批判,道德争议,民众的信任问题,银行管理不善可能会导致的腐败和利益输送……
既然有问题,当然也附上了应对措施。
这只是个刚入仕一年不到的年轻人,怎么会思考的如此全面,措施也如此老辣?
楚璁脑里慢慢浮现出了一张老脸,顾璘。
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客气了。
楚璁之前考虑到沈锦程的青涩,这次是打算为她顶些风雨的。她会一改往日温吞,站在她身后,以雷霆手段推行新政。
不过现在嘛,既然她有本事拉顾璘背书,她为什么要上赶着当独裁暴君呢?
楚璁端起茶杯润了润唇,
“卿之所言开创性极强,但确实也触动了朝廷根本。”
“这种大刀阔斧的革新不知道会遭遇多少非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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