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寒气很浓。
天还未亮，都城内就涌起了一大片雾气。
这些雾气比起羡云宗附近冰原里的要稀薄一些，但它还是能够遮住人们的视野。
“咔！”
一刀落下，木桩轰然断裂，绑在树桩后面的枯叶也被震的碎落一地。
雾气连忙扑食而上，很快便将枯叶的碎片埋没。
雾水夹杂着汗水一起黏在林见额头。
他把手放在嘴边，重重呼了一口气。
一阵暖意袭来，林见看了一眼城门的方向，眼神明亮。
“这手艺还真是难学，不动用灵力的话，还真不是那么快就能掌握的……”
他口中呢喃着，突然，一个面戴紫纱的女子拿起一件棉袄披在了他的身上。
“歇会儿吧，砍了一夜了……”
此女声音温柔细腻，宛若大户人家的妻子一般。
林见接过棉袄，轻轻点了点头。
“哥哥！哥哥！”
大雾内，突然钻出来一个孩子，这孩子一边小跑着，一边擦着头顶的汗珠，一口一个哥哥地对着林见喊道。
这声音由远及近，由小变大。
林见粲然一笑。
“烈儿，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今天起大雾了，那些邻居们要晚些才会出门呢，你可以多玩一会的。”
林见对着那孩子喝道。
雾气腾腾，这孩子一个没注意一头卡了下去。
冬天寒冷，孩子的双手擦在地上，立刻便被划出两道伤口。
鲜血流出，这孩子天真一笑，然后起身回应道：
“没有，烈儿想看哥哥练刀，所以在外面跑了两圈就回来了！”
他没有哭，更没有大喊大叫，仍旧欢快地朝着林见喊道：
“哥哥你看！我刚刚在街口那里捡了一块石头，它好漂亮啊，还会发光呢！”
这孩子说着，掏出一块散发绿光的灵石将其显摆在林见面前。
林见当即便认了出来。
他上前接过，摸了摸孩子的头，柔声道：
“烈儿运气真好，这块石头可不得了，它能疗伤！”
“真的！！！”
孩子瞪着眼不可思议道。
林见拉着他盘腿坐在地上。
“来，握紧这块石头，跟着我呼吸，好好感应它！”
龙紫曦站在后面，眸子里闪着极致的柔光。
雾气缓缓消散，一抹微红从城墙钻出，散出一点暖意。
宋烈细细感应着灵石，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失去了听觉，甚至连冷意都感受不到了。
林见看着他，嘴角挂笑。
他转头轻轻看了一眼龙紫曦，然后便再次握起破旧的砍刀接着向木桩砍去。
不能一蹴而就，先断木桩，再裂木桩，最后再保留落叶。
林见看着木桩，心里思索着。
“咔咔”声不断，宋烈的伤口也在雾气消散之后陡然闭合。
这孩子被龙紫曦手指一点，猛然醒悟。
他两眼直瞪，看着手上已经闭合的伤口和那块已经暗了一些的石头，大感惊奇。
“哥……”
他刚要喊林见，便看到林见一个人在那里砍着木桩。
他只好把方才的奇异感受埋在心里。
片刻后，远方传来了人声。
这孩子眸子一暗，扯了扯林见的衣角。
“哥哥，他们起来了，我们回屋吧？”
林见擦去汗水。
“好！”
……
太阳自东边升起，又从西边落下，日来夜往，反反复复。
宋命家门口的雾气聚了又散。
骄阳当空的日子里，林见与宋烈就晚上九点出门，早上三点回屋。
寒雾浓炼的日子里，他们二人就八点出门，六点回屋。
自从去过那包子铺一次后，林见就再也没有去过。
那把破旧的砍刀，此刻已经钝的不像话，刀刃翻转，刀柄脱落。
但大汉仍然没有给林见换新。
就这样，十年，匆匆而过。
林见早在第二年就达到了宋命的要求，砍断木桩却不伤及枯叶。
只是林见想要求精，他开始调出一点点的灵力，将枯叶置在木桩之前。
两者间隔三寸。
一刀落去，断枯木却又不伤枯叶。
所以耗时良久。
宋命倒也不对林见训斥，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进进出出。
出门时衣袍洁净，回来时血迹斑斑。
在这一天，林见刀法大成，选择向宋命展示成果。
手臂一挥。
只见他刀起刀落间简直行云流水，流畅至极。
不仅砍断木桩没有伤及枯叶，甚至在枯叶上还留下了一道极其细微的刀痕。
宋命疲惫不堪，但在他看到那道浅痕之后，眼里还是露出了一丝精光。
他盯着林见看了一会，口中轻语道：
“明日，三品大员库节满门抄斩，林小兄弟此刻已经刀法大成了，甚至比我还要精熟些，明日随我一同进宫吧！”
他的头发已经有了一点白丝，灰白夹杂间，无不显露着岁月的痕迹。
林见收起砍刀，轻轻点头。
“好！”
宋命又愣了一会，随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向着屋里走去。
林见目光微疑。
十年间，宋命虽然偶尔出门，但每次回来都不曾有过今天这种疲惫之感。
可今日的宋命，竟然如此疲惫，甚至林见都能看到他眼里闪着一丝泪光。
“紫曦！”
林见心头默念。
龙紫曦身躯一震，立即停止手中的细针，向着门口走去。
“你去都城找赵元熙，查清楚明日斩首之人和宋命有没有什么联系。”
龙紫曦轻轻点头，紫色流光一闪，骤然消失不见。
夜幕漆黑，林见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再次拿起砍刀，向着远处一片雪地砍去。
这一次，他没有调动一丝灵力。
但远处的白雪却被林见的刀风卷起，四散而开。
林见轻轻一笑。
“原来这就是凡人口中说的内力，这倒是和灵力有点相像。”
他随手扔掉旧刀，一个转身，向着屋内走去。
大厅里仍旧摆着那张木桌。
他走到东门门口，默默停下。
听到里面传来一些粗重的呼吸声，还断断续续地带着一点抽泣的声音。
林见无奈一笑，起身向着西屋走去。
西屋内，龙紫曦还没有绣完的莲花静静躺在床上。
在莲花旁边，还有一张手帕，上面绣着一条巨龙。
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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