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听到的虚幻声音一激，林晓脱口而出，“我不吃！”
齐述二人齐齐看过来。
她抬着的手还在半空中，显得分外突兀。
怎么办？
阿双也没告诉自己，除了她这世上还能遇到别的妖魔鬼怪啊……
她听见的到底是不是他的心声？
如果是，那也太……
想不起来学过的最贴合当前情况的成语——‘表里不一’。
林晓重新想，那他也太不是个人了。
她是不是得装作不知道？
林晓僵硬地把手落到自己的辫子上揪了揪，“我不喜欢吃水果糖。”
这说法头一回听，连徐叔都投来了诧异的一眼。
得到她的回答，见林晓眼神有些回避，齐述忍不住感叹，这就是这个年代的纯真。
才刚刚开始怀疑，就已经不好意思吃他的糖了。
‘有点可爱。’
想到这里，他唇线微勾，难得露出点真切的笑意。
‘好像下乡也没有想象的糟糕。’
他似乎一点也不怀疑林晓的话，还认真地保证，“我知道了，下回我会换成别的。”
虽然带了大白兔，但是显然这里不是再拿出来的时机。
第一次见面，没必要让人产生不好的误会。
林晓看着他的脸，心里却有些发懵。
她刚刚听到了两句话，分别是——
【有点可爱。】
以及……
【臭乡巴佬！】
？
这是同一个人前后相差不过三秒的心声？
他倒是有点善变了。
难怪阿双说他是个坏分子，听着就不太正常。
徐叔打趣道，“这小丫头，一天一个想法哈哈。”
林晓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本意只是给她解围，并非在外人面前揭破她的徐叔，自然地转换了话题。
林晓不要，齐述便将糖全塞给了徐叔。
小老头顺手揣进衣兜，顿时和蔼可亲地与齐述交谈起来。
没过多大会儿，在下一批知青来到前，齐述已经从徐叔口里打听到了不少苍山大队的事。
期间在徐叔问起他的事时，也‘毫无戒备’地吐露了个人情况。
——家中长子，一弟二妹年纪尚小，自幼体弱多病，但仍想以身报国，与农民兄弟共同建设农村，于是响应主席号召，辞掉了机械厂的工作下乡。
反正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徐叔：……
小老头自认为有见识，但活了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傻缺。
那可是工作！
现在一份正式工可是求爷爷告奶奶都弄不到，更何况还是技术岗。
他轻扯嘴角，试探地问，“你爹娘没阻止你？”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他们怎么没打死你？
换成自己早就上脚了，只要踹不死，就往死里踹。
看着不像不稀罕孩子的，也放心把人送这来？
齐述温声道，“他们都很支持我。”
能不支持吗？
工作丢了，街道办干事天天堵门口，而弟弟妹妹中最大的也才十四。
精明的原主知道这事推不掉，还不如主动请缨，给家人洗脑自己的付出，让全家人供养下乡的他。
就是养身的药太贵，才让原主身上很是拮据。
徐叔露出不理解的假笑，自认为委婉地说，“你这样的……到我们大队我都怕你饿死。”
理想抱负都是空话，赚不到工分什么都白瞎。
就这病秧子的样，怎么建设农村？
真在机械厂做出贡献，不得比下乡更有用？
而且不是他自贬，农村的环境和资源比不上城里，他也是知道的。
现在已经是1974年，最早那些热血青年已经吃尽了苦头，这年头哪还有真心插队的小年轻？
齐述能不知道徐叔的意思？
靠自己下地，那肯定是没活路。
他可以吃苦，但没必要硬吃苦。
他有他的打算，早点给他们做好心理建设也不错。
于是他诚恳道，“虽然我体弱，但是我的心是诚的，我就想有一份光，发一份热！”
接着积极表态，“我知道我在干活上比不上你们，但我一定会好好向您学习！”
最后是强颜欢笑地望向车上最大的那个包裹，“现在我已经在吃药了，总能养好身体的，您不用太担心。”
读作坚强乐观，实际上重点是：体弱、要吃药、干不了活。
但这话里话外，徐叔只听到他的一腔热忱。
小老头心里叹气，觉得这小孩就是被谁忽悠惨了，本质还是不错的。
身体差，那是天生的，又不是他故意的。
做不了活有什么，只要乖巧懂事，就让他去跟村里的娃娃一起打猪草也行。
有这份心就已经比知青院那群人好太多了。
只是这张脸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和徐叔聊着天，齐述没忘记关注林晓的动静。
她听得很认真，不时露出惊讶和怀疑的目光，但自以为藏得很好。
没有错过林晓纠结震惊的表情变化，齐述了然，终于察觉到不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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