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书凛摇摇头，“只是近来偶闻伯母出身山阳齐氏，有些好奇，故有所问，让伯母误会了。”
苏夫人深深看他，“不要好奇这个。”
程书凛点头，“以后不会了，是晚辈逾越。”
苏夫人似一下子没了说话的兴致，摆摆手，“下去吧，今儿府里事儿多，乱糟糟的，就不多招待你了。”
程书凛拱手，“那晚辈告辞，伯母还得多保重身体，莫要忧思，阿柒吉人自有天相。”
吉人自有天相么？
苏夫人笑了笑，不达眼底。
见他离开，嘴里似呢喃，“京中，不该有谁能动她的……”
尤其是平乐县那一遭过后。
昨日苏柒的受伤，和顾晗莫名其妙把人抢走，她实在觉得蹊跷。
程书凛隐约听清了，又没听清，脚步没停，快步去寻苏家两兄弟会合了。
＊
醉仙居。
苏柒和顾晗盘腿在软榻上对弈，棋盘厮杀激烈，黑白两色棋子几乎占满了棋盘，却彼此僵持不下。
墨醉跪在下首，眉眼低垂，一言不发。
“好了，和局和局，累死了。”顾晗舒展了一下两臂，一手挥乱了棋盘，看着苏柒，满脸生无可恋。
一晚上了！
从过来这里开始，这局棋就下到了现在！
明明很多次都可以决出胜负了！
但苏柒这个魔鬼，她都不知道什么脑子，走个一步又给搞成僵持局面。如此循环往复，他真的受不了了。
苏柒呵呵一笑，没戳破他。
终于看向也自觉跪了一晚上了的墨醉。
“六哥。”她喊。
墨醉身体一僵，“不敢当主子这么称呼。”
顾晗两眼睁大，满脑门问号，六哥？？
墨醉是苏家那三个不存在的兄弟姐妹里面的老六？？
可，之前他表现出的，一直都是苏柒手底下一小弟啊，恭恭敬敬，听话乖巧，除了苏柒抢酒时反抗下，从来都对苏柒唯命是从。
而苏柒也是第一次叫他哥，至少自己所知道的里面。
苏柒拈起一粒白子，在棋盘上晃来晃去，“昨夜，你是替谁拦着不让我母亲进？”
墨醉闭紧嘴，一言不发。
苏柒轻轻一笑，目光投向虚空，“明统领，我知道你在，出来下？”
从平乐县之后，明统领一直跟着她的，她知道，也不排斥。
昨日街头那刺杀，就是程书凛没突然杀出来，她也没拖到四哥过来，有明统领在，也是她敢冒险的依仗。
墨醉瞳孔一震，看着窗户被风吹开，一道黑影缓缓现身。
正是明统领。
“县主，有何吩咐？”他目光不着痕迹掠过墨醉。
苏柒重重搁下棋子，震得另外几颗，黑黑白白，全跳着蹦下了地。
让房间内的气氛莫名紧张起来。
“陛下的圣旨说，等本县主和程意之成亲了，就可以重建平宁司了对吧！”苏柒慢慢说道。
明统领身体微晃，“陛下应是这个意思。”
苏柒笑笑，语气轻且重，“既然是重建，不是新建。那么，明统领您是不是也该参与进来？包括您那支黑羽卫。”
明统领闭嘴不言。
苏柒将散落的棋子一颗颗收回棋篓子里。
走向明统领，“怎么，不敢回答？是不敢揣测陛下圣意？还是心中有鬼，心虚？”
明统领跪倒下地，“县主言重了，属下万死不敢！”
苏柒拍拍他的肩，看着从明统领出现就僵硬成雕塑的墨醉，“六哥，你还在襁褓里时，便来了苏家，爹还给你取了墨字辈的名字。”
“至今，一直没提让你改姓苏的事儿也是不想惹你伤怀。”
“近些时间，当是有旁人与你提了从前罢。”
墨醉更僵了，嘴唇抖动，“属下，属下……”
苏柒勾起唇角，怀里取出一块深邃的墨玉，一面雕着“苏”字，一面则是“醉”字。
这是苏家人象征身份的玉佩，每个苏家的孩子都有。
墨醉紧紧盯着那玉石，浑身颤抖。
只听苏柒道：“今日我且代爹爹问你一问。”
“你，苏墨醉，可愿入我苏家祠堂，从此改苏姓，斩断过去，只问将来？”
“县主！不可！”不等墨醉回答，明统领急急出声打断，目光中少见的慌乱。
苏柒看向他，目光里是和皇帝一样的不容违逆，“明统领，你跟着陛下也有十七年了吧！但看起来，你似乎至今都还没把自己当成黑羽卫统领啊！你心中，明家还是比其他任何都重要，包括你自己。”
闻言，明统领心口一怔，肩膀似被什么重压压塌了。
他的嘴唇嗫嚅一下，“是属下逾越。”
是的，他是明家人，以前平宁司之主明起的幼弟，明家当年剩下来的唯二的明家人。
还有一个是墨醉。
他的侄子，明起的独子，明醉。
十七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这么近的看到这个小侄儿，时光如梭，那时候还在襁褓中舔手指的小婴儿如今都长成这么个翩翩少年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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