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深吸了口气，看向由刚才开始就一直认真倾听的朱标：“太子以为如何？”
朱标这才回过神：“儿臣觉得陈林所言有理，但有还有些问题不明。”
朱元璋看着陈林：“有问题问他。”
朱标站起身，很正式的朝陈林微微拱手：“敢问陈大人，你刚刚说到重农抑商时，似乎是对这项华夏传承已久的政策有不同的看法，能说说这方面的事情吗？”
陈林惊奇的看着朱标。
不愧是能死死压服永乐大帝的皇太子，一下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既然你都这么问了，那就跟你好好掰扯掰扯。
“敢问太子殿下，如何看待商人这个群体？”
朱标稍微一思考：“低买高卖，不事生产，只要价钱合适，连国家都可以出卖。”
陈林没有否认，转而说道：“那殿下如果想吃南方的荔枝，北方的苹果，百姓需要食盐，需要布匹又找谁买？”
“那自然是找商人购买，可这又什么关系吗，商人低买高卖，从中赚取高额回报，却并没有创造任何实际价值，说难听点就是社会的蛀虫。”
陈林摇摇头：“商人的定位是流通，北方的马匹羊肉相对便宜，南方却不产这两样物资，又对这两样东西有需求。
殿下试想一下，如果没有商人，身处南方的人岂不是没有羊肉可吃，朝廷也无战马可用，这还不能体现商人的重要性吗？”
朱标点点头：“确如陈大人所言，商人有其重要的作用，可朝廷并没有说取缔商人，只是抑制商人，让百姓们安心于农耕，而不是人人都想去赚取行商间的暴利，而荒废土地。”
陈林点点头后说道：“那咱们换个角度，商人大多数不生产初始物，更像搬运工，哪里有需要就往哪搬，但他们丰厚的身家是不可否认的。
因为朝廷的抑商政策，导致商人群体地位低下，不能穿绸缎，子孙后代不能参加科举，他们在拥有巨额财富后，却无法将钱财对等消费出去，导致市面上没有足够的金钱流通。
这就让市面上的铜钱和白银全都集中在少数商人手中，最终导致大明缺钱。
谷贱伤农这个道理大家都知道，可封闭的商业环境导致货币集中在少数人手中后，币贵更伤农。
所以商人的问题是聚财，在于限制了金钱的流动，手上的金钱没了去处，最终他们只能将钱财换成土地，或者说以各种手段兼并农民手中的土地，让农民失去立身之本，从而动摇大明根基，这么说殿下认同吗？”
朱元璋和朱标，包括在场的一些官员，都是下意识的点点头。
朱标继续问道：“虽然有些牵强，但商人兼并土地确实有其可能，可这跟海禁政策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既然商人手中的钱花不出去，那咱们就找个门路让他们花钱，甚至包括哪些地主，只要他们看到海外贸易的暴利后，谁还愿意将目光锁定在产出可怜的土地上。
他们要出海，就要造船、雇人、采购物资，这些都需要钱，他们花钱，总要有人收钱。
这些钱流到谁手上？”
众人皆是一愣，陈林从这个角度解读商业，绝对是一种全新且又合理的理论。
但细细一想，其中规律岂不正好解决金钱被禁锢的问题？
陈林继续说道：“商业的繁荣还可以为一些流民或者无业人员提供就业岗位，可以让很多没有土地的人得到养家糊口的收入，也给朝廷提供更多的商税收入。
所有商业行为一进一出间，等于是为朝廷开辟一条全新的税收通道，市面上的钱流通的多了，朝廷缺钱的窘境也能很好的得到解决。”
说到这陈林停顿了一下，要让朱元璋朱标等人先消化一波才行，不然容易噎着。
朱元璋接过话茬：“商人和商税.....你应该还有话没说完。”
陈林拱手道：“陛下英明，这正是臣接下来要讲的，大明虽然实行抑商政策，可收取的商税实在太低了，完全与商人获取的暴利不匹配，反而将主要税收方向放在本就生活困苦的农民身上，这是本末倒置。
所以臣的意见是，不仅不能抑制商人，还要大大鼓励商业发展。
至于朝廷所说的害怕农民都去经商，这完全是无稽之谈，行商赚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其中风险不是普通人所能承受的。
退一万步说，即便真有农民走上从商之路，能成功的绝对是凤毛麟角，那些被淘汰的，为了生计，最后终究是会老老实实地的回到田地间，重拾农耕之路。”
陈林说完这些没有再继续，等待朱元璋和朱标在那交头接耳。
包括在场的官员，也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陈林。
特别是礼部尚书赵瑁，眼神中透出对同行竞争者的怨恨和忌惮。
很明显，陈林刚刚所讲，赵瑁虽然没法说的这么全面，但其中的道理他却是认同的。
也就是说，朱元璋要是认同的陈林所讲，那他，包括他身后的那个群体，今后不仅无法垄断海外贸易的暴利，很可能还会刀俎加身，性命不保！
另一边，朱元璋在和朱标一顿交流后问道：“那你觉得应该制定几成商税才合理。”
朱元璋能问出这个问题，明显是认同了陈林刚刚的言论。
陈林拱手道：“至少十税一，海外贸易收取的关税更是要收到七税一甚至更高，而且不只是向大明商人收税，那些藩国商人前来大明采购贸易，收取的关税还可以再重一点。
臣称之为贸易保护，保护大明本国商人的利益，让大明商人发展壮大，走出国门，赚歪果仁的钱。
甚至效仿草原民族，组织海上力量出门劫掠，比如倭国那石见银山！”
朱元璋听后定定的看着拱手而立的陈林，虽然心中十分震惊兴奋，却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这小子到底何方神圣，脑子里到底还装着哪些新奇想法。
即便传说中的张三丰，也教不出这样的徒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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