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巡抚后堂,书房中,孙传庭抬起头来看着王泰,微微有些诧异。
刚刚从潼关南原战罢回来,王泰此刻又前来,所为何事?
“大人,听闻东虏入塞,不知情形如何?”
王泰单刀直入,直接进入了正题。
孙传庭点了点头,欣慰道:“原来你也知道了。朝廷公文才到达,鞑子于月前入寇,糜烂数千里,劫掠祸害河北数州。”
他皱眉道:“阁部和兵部都是来文,让做好准备,朝廷恐怕会召秦兵北上,以卫京师。本官想留下你经略关中,以抗流贼。”
王泰暗暗叹息。你老人家一旦北上,倔脾气发作,自保不暇,那里还能举荐别人。
蝴蝶缓缓震动翅膀,历史好似有了转变。孙传庭不再执着秦兵回秦地,而与杨嗣昌交恶,这也让王泰暗暗松了一口气。
对孙传庭来说,王泰练兵之法独树一帜,即便是自己部下的秦兵,恐怕也难与之媲美,由他留守,自己也放心些。
事到如今,朝廷还以为此次清军入塞,只是在京师周围劫掠一番,亮亮肌肉,却不知这次清军要大举南下,抢钱抢粮抢人。
直到此时,朝廷依然不知道清军动向,兵力多少,意欲何为,直接导致的就是卢象升分兵,巨鹿战死,身后富饶的济南展现在了清军的面前。
而清军的目标就是抢抢抢,破坏中原腹地,消灭明朝军事力量,以实施其长久以来的“砍树行为”。
“大人可知东虏此次入塞,兵力多少,意欲何为?”
孙传庭微微一怔,抬起头来,看着王泰。
崇祯九年,东虏第三次入塞,清东虏将领阿济格率军十万,56战皆捷,共克16城,俘获人畜17万,“艳服乘骑,奏乐凯归”,砍木书写“各官免送”四字,以羞辱明军。
“王泰,你的意思是……”
“大人,小人没有什么意思,小人只是想说,此次东虏入塞,大人和洪督师在西北剿贼已经结束。我秦军骁勇,朝廷却没有速招大人入卫京师,恐怕还是对东虏大军南下估计不足。”
“你到底想说什么?”
孙传庭的话里,已经有了一丝不可压抑的烦躁。
“大人,这是小人挚友张元平的来信,大人一看便知。”
孙传庭疑惑不解地接过书信,看了一会,眉头紧锁。
“大人,清兵南指,山东巡抚颜继祖奉朝廷之命,带三千标兵移驻德州。如今济南城中,只有老弱乡兵一千二百,若是清兵避开德州,渡过会通河,直逼济南城……”
孙传庭面色一紧,随即面色一板。
“卢象升率宣大精锐勤王,高起潜拥关宁雄军,难道会放任鞑子胡作非为吗?”
“卢督师虽然悍勇,但只有万余精兵。关宁军腐朽不堪,早已非昔日雄师,高起潜胆小懦弱,鞑子十万大军,所向披靡,不然也不会月余游骑就到了山东,纵横两千余里。”
王泰侃侃道来,孙传庭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大人,鞑子骑兵机动性强,最擅长的就是围点打援。朝廷不明敌情,此战卢督师必败,凶多吉少,关宁军也会一败涂地。没有了宣大军和关宁军的掣肘,大人以为,繁华富庶、人口众多,又无兵可守的济南城,能挡得住鞑子十万大军的狂攻吗?”
孙传庭站了起来,盯着墙上的舆图看了一会,脸色变的铁青,低头不语。
王泰上前几步,低声道:“大人,鞑子肆虐,铁骑纵横,我大明国事糜烂、官军死气沉沉,若是济南城失守,天下震动,我大明会元气大伤、国人颓丧。若能据城而守,杀伤鞑子,振奋国人,乃是奇功一件,大人详之。”
孙传庭微微一怔,轻声道:“王泰,你的意思是……”
“大人,小人愿率部下乡兵前往山东,以抗东虏。若是虏军势大,小人到时会退兵和大人汇合一处,想必那时大人已经奉旨北上勤王。若是虏军尚未攻城,小人会趁机进城,以助守军。”
孙传庭心头一颤,冷声道:“王泰,你不会公心私用,为了救你的兄弟张元平吧?”
王泰深施一礼,正色道:“大人,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济南城不但有张元平,有德王,还有数十万百姓。大人觉得,济南城是不是值得一救?”
“德王朱由枢!”
孙传庭心中一震,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看着王泰。
真如王泰所说,救了济南城,他就是大功一件。即便没有清军劫掠山东,他也没有什么损失,大不了护卫山东或撤兵。
屋子里寂静无声,这个时候,即便是做官不为财的孙传庭,也开始权衡起其中的利弊得失来。
燕王明成祖一系,高瞻祁见佑,厚载翊常由,慈和怡伯仲,简靖迪先猷。宗室命名以这二十字为据排序,为宗室名字的第二字;而第三字起五行偏旁,以五行相生之火、土、金、水、木为序。
皇帝朱由检,德王朱由枢,同宗同系同辈的堂兄弟,一旦有了差池,那罪责可谓深矣。若是救了济南城,那功劳也是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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