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歌拿过黑笔，垂眼写下。
执行建议：执行死刑。
审批人：余歌。
写完，她顺手拿出一串钥匙，放到报告上，一起推给张道清：“这个房子很大，装了很多的人，我给你自由选择的权利。”
余歌望向对面，五官锐利俊美，气质却冷沉清冽的青年，眼眸微闪。
她是希望张道清拒绝的。
余歌不希望张道清委屈自己。
对面的青年出神一瞬，茶色眼眸又移向余歌桌上的一个保温袋，蓦然问道：“他在你身边是吗？”
熟悉的深蓝色保温袋，熟悉的家徽标记。
张道清看着那个保温袋，眼中愧疚一闪而过，深呼吸一口：“学姐如果不好动手，我可以帮学姐。”
帮学姐杀了胁迫她的学长，所有的过错他将一力承担。
张道清有些羞愧道：“抱歉学姐，我还是找不到第九军团和第一军团的厄下落。”
连那个神秘的赵指挥也找不到，所有人都像人间蒸发一样，找不到任何踪迹。
想到这，张道清有些悔恨：“如果我当初警觉些，早点发现他转移了人手，学姐就不用——”
“道清。”
张道清未说出口的话，被清亮女声打断。
他抬眼，正对上余歌温暖淡然的眼眸：“不用愧疚，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
要说起来，她也没发现宋静深的计谋，孟秋他们也没拦住第一军团，莫无寻也没阻止宋还明发送指令。
宋家经营几百年，名声良好，总有些底牌在。
宋静深一开始就撤走部分第九军团的人手，让赵长寄带着回了上州，又和赵长寄合伙在会议大厅那演了一场，让所有人以为他站余歌的对立面。
事实上，刚开始，他确实试图反过来杀了所有人，囚禁余歌。
他离开宋家别墅前，命令管家注射药剂，但药剂是有限的。
好在最后醒来的，是最初的宋还明。
最初那个对平民抱有同情，参与进反叛事业的主人格宋还明。
宋还明醒来后，派了护卫队出去支援的同时，牵制宋静深，提醒他，才让宋静深转换立场，以及最后赵长寄的蓦然叛变。
而后，宋还明又给第一军团发送了指令，精锐部队和着第九军团的人一起隐藏起来了，孟秋因此轻松攻下第一军团。
发了讯息和余歌道歉求情后，那名老者才能坦然和莫无寻见面，坦然地赴死，去追寻徐凌的步伐。
所以，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张道清一个人的错。
余歌笑道：“你也不用去找了，很快，他们会自己出现了。”
她今早出门时，看到赵长寄从阳台跳了进来，和宋静深汇报着进度。
宋静深也坦然听着，看到余歌要出门，他伸手邀请道：“要一起听吗？小鱼？”
在余歌拒绝后，文雅柔软的貌美青年笑了笑，低头踢了踢赵长寄：“喜欢的话，小鱼可以玩一玩。”
“但我一定要是小鱼心中最特别的那个。”
五个月的温水煮青蛙，让宋静深彻底无法从余歌营造的温情中抽离出来。
他从未感受过，余歌全然的、没有隔阂猜测防备的爱和亲密。
他沉迷其中。
想起今早的那幕，余歌笑着说：
“我也没你想得那么委屈。”
她对宋静深真的完全没感情吗？
不是。
余歌也看向那个保温袋，眼眸温柔道：“他做饭很合我胃口，我很喜欢。”
做饭也好，长相也好，各个方面都很合她的胃口。
“只是我不想委屈你。”
张道清是不一样的。
“不是委屈，学姐。”
张道清说着，伸手将那串钥匙收下，抬眼认真望着余歌：“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学姐。”
张道清临走前，拿走了那一串钥匙，余歌沉思着，许久，门再度被敲响。
这次进来的是纪宴。
面对优雅稳重的青年，余歌冷静地拿出钥匙，放到台面上。
对面那双湛蓝眼眸瞬间绽开光，唇边的笑刚扬起，就听到余歌说。
“所有的一切都有价格，纪宴。”
“你打算拿什么来换这一串钥匙？”
纪宴的笑陡然僵住。
一会，他苦笑一声：“对所有人，你都这么狠心吗？”
余歌沉默着，纪宴压住眼中的苦涩，轻声道：“你可以直接说，不必和我这样拐弯抹角。”
他深呼吸一下，冷静道：“纪家那边，所有的财款会全部上交，我在任期间，不会启用任何纪家人士。”
“这样，你满意了吗?”
余歌将钥匙推给他：“我是害怕，阿宴。”
“你是不相信我。”纪宴嗓音有些哑，“但没关系，你以后会明白我对你的爱，余。”
他爱余歌，爱到抛弃一切，爱到全然没了自我。
纪宴拿着钥匙走了，不一会李颐也来了，拿着所有的专利权限，以及所有李姓人的死刑报告来了。
他非常干脆利落，让余歌签名后，留下专利转让报告，拿着钥匙走了。
他走了以后，余歌才翻开那个报告，眼睛扫上去的瞬间，顿住了。
“……本人所有的专利权限，从过往五十年，到本人此后百年内的所有发明专利，转让给余歌女士。”
捏着报告的手指瞬间攥紧，平整的纸张皱起沟壑。
李颐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献给了余歌。
就像一开始说的一样。
他属于余歌，所有的一切都属于余歌。
余歌一时间有些恍惚。
许久，她拿起笔，提笔修改最后的条款。
黑色笔尖划去最后的“余歌女士”，一笔一划地写下：
——转让给星火合众国全体人民。
凝视着最后一行字，余歌缓缓签下自己的姓名。
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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