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然感谢这阳光明媚的一天，给这个桀骜不驯的少年增添几分色彩，在那稍显黯淡的眼眸中。
恺撒今天格外沉默，这沉默让帕西感到不安。
侍者伺候少爷穿衣，得体的西装被衬得笔挺。
也许恺撒该出言评价一下，给他准备了十几套用以今天举办婚礼的西装。按他以前的性格，总是会嫌弃一番，将十几套全试一遍后再决定最合适的。
可他今天觉得第一套就挺好，哪套都一样。
因为他清楚这不是什么婚礼，而是告别。
恺撒想起托马斯.怀特的诗，Whoso List to Hunt（任谁想狩猎）里的一段：
从那母鹿抽脱，但当她向前逃避，我跟得眩晕。
因此我放任她走离，因我寻求在一张网里将那风捕住。
不管谁是猎她的人，我毫不怀疑，都将像我一样，将时间白白耗去。
绕她美丽的颈项，用明白的言语，且用钻石将这句话，刻写在那里：
“不要碰我，因为我是凯撒的财物，
被猎获时我很狂野，虽然看似驯服。”
诺诺的话语依旧在恺撒耳畔回荡，他忽然理解为什么每次聊起婚姻的问题时，诺诺永远都在沉默了。
沉默到恺撒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少爷，你应该开心点的。”帕西说：“教堂里一切都安排妥当。”
“嗯。”恺撒嘴角溢出微笑。
他不再去想这些，他本就坦然。
只不过今天过于特殊，免不了会有所神伤。
那只麋鹿要跑，那就慢慢追，自信的恺撒才是恺撒。
他的神伤更多是在检讨自己，在诺诺这件事情上自己有哪些地方没做好。
“少爷是因为今天的婚礼而发愁吗？”帕西问。
“不是。”恺撒摇头，“这没什么好发愁的。”
结局已经确定了，这是一场知晓分数的考试。
恺撒的目光落在窗前的一件装饰物上，廉价的和服随风无声摇摆。
“少爷你没事吧？”帕西又问。
“没什么。”恺撒说：“只是想起自己的一些朋友。帕西，你没必要叫我少爷的，你知道的，我并不喜欢这个身份，只是迫于一种无奈接受这些。我有几个朋友，我们曾出生入死，可后来就流离失所。”
“少爷说的是楚子航和路明非他们，对吗？”帕西忽然想多聊几句，借着这恰到好处的时间。
他们没剩多少时间了。
“这个问题是多余的，你一直都知道，家族也知道。”恺撒问：“帕西你知道学院的事情吗？或者说你知道秘党近期的变故吗？”
“知道。”帕西点头，“家族只是在为你的安全考虑，不想让你参与到这些事情里。你的朋友们已经站在龙类的立场，路明非失控，芬格尔叛变。”
“我自有判断。”恺撒转身。
他不像一个少爷，也不像一位新郎。
很罕见的，恺撒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落寞很快变成坚决。
他坚决地想离开这口井，不再去当那井底之蛙。
就如诺诺所说，以前的他不会想着去靠加图索解决一些问题。只需要带上两把沙漠之鹰，提着狄克推多，出发就好。
如果说日本时恺撒意识到自己离开加图索的名头其实算不得什么，他在日本找到加图索的重要性。
不过加图索的重要应该跟他恺撒无关，他错以为自己能掌控些什么。
说白了还是骄傲自大的事情，骄傲的恺撒经受过太多打击，他不愿放弃自己的骄傲。
现在没有任何人打击，他想自己收起残碎的这点骄傲。
他可以是诺诺的王子，也可以是一个混混，但这些的前提是他作为恺撒的身份。
时代的变革就像洪流一泻千里，不能指望拖着一个腐朽的家族去做些什么。
“帕西。”恺撒走到门口的时候回过头来：“还记得我曾跟你说过的一些话吗？你没必要围着我转的。”
“少爷，都是命中注定的。”帕西说：“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族。”
我们在家族的眼皮底下表演，所做的一切都改变不了任何事情。这是帕西没说出的话。
恺撒怎么会懂得帕西的无奈呢？
也许在恺撒看来，帕西昔日的帮助是出于某种认可。
也许真的是认可，但帕西掌控不了自己的认可。
他能去帮恺撒，不过是一位父亲对儿子的爱，这份爱允许恺撒稍稍胡来，任性那么一回。
“你信命？如果你真的信，以你的身体状态，你早就死了。”恺撒丢下这么一句有些伤人的话。
“或许吧。”帕西听到通讯器那头的催促，人莫名有些烦躁。
婚姻的事情是催不来的，更何况帕西昨天听到了恺撒和诺诺的对话。
他知道恺撒今天要做什么，也清楚恺撒为何神伤。
“我想我们之间可以多聊一会儿。”帕西说。
恺撒迈出的脚步收回，背对着帕西问：“聊什么？”
“你们先离开。”帕西对那些侍从下达命令。
房间里很快就安静下来，只有站在窗口的帕西和站在门边的恺撒。
帕西流露出同情的眼神，恺撒从没见过帕西表现出除冰冷之外的情绪。
“我以为你是个机器。”恺撒说：“你的那只眼睛并不适合表达较为丰富的情感。”
“你应该知道我的任务是什么。”帕西抬手，“我建议你关上门，不止我一个人参与这场任务，也不止我一个人能不被你的镰鼬察觉。”
“一扇门能把你们这群监视者关起来的话，那我就真的小看自己的家族了。”恺撒关上门，“被关起来的应该是我。”
“你知道自己被监视吗？”
“以前不确定，那晚之后确定了。很多事情都后知后觉，而我不该这么迟钝的。”恺撒说。
如果不是诺诺提醒，恺撒认为自己会这样一直合理下去。
诺诺昨晚的话不亚于一巴掌打在恺撒脸上。
“你们昨天聊的，我都听见了。”帕西说。
“猜到了。”恺撒问：“所以你想劝我，老老实实服从家族的安排，对吗？”
“嗯。”帕西回答得有点心不甘情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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