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蜜，穿过叶隙的斑驳在艾琳银睫上跳起碎金舞。
那些碧玉叶并非凡品，叶脉中流淌着月华凝成的髓液，每当风过林梢，叶背的霜纹便簌簌洒落细雪。
一片雪沫落在瑀的鼻尖，艾琳轻笑出声，指尖燃起幽蓝火苗替他拂去——娜迦族的琉璃净火本该焚尽万物，此刻却温驯地蜷在他麦色肌肤上，映得少年耳根通红。
"痒。"瑀捉住她作乱的手，指腹无意识摩挲她掌心那道月牙疤。
十年前烛阴兽的毒牙曾在这里撕开血肉，如今疤痕成了浅银色，像一弯倒悬的新月。
艾琳忽然蜷起脚趾，未束的银发间浮出细碎冰晶——那是娜迦龙族情动时自发凝结的本命鳞粉，正随着她急促的呼吸坠在草叶上，将晨露冻成剔透的琥珀。
瑀带着薄茧的指节抚过她耳后鳞片，那里正泛起珍珠母贝般的虹彩。
"煮酒时给你加紫髓蜜可好？"他气息扫过她敏感的耳鳍，惹得尾椎窜出一缕冰蓝龙绡，"等初雪落了，我们就在琉璃瓦上..."
誓言被衔进相贴的唇齿间。
艾琳忽然想起昨夜星象，天玑垣主星裂成双子的异象在舌尖滚了滚，终究化作喉间一声轻叹。
无名指猝然传来灼痛，那枚七彩戒指正在虹光中旋转，戒面七道棱将阳光剖解成星子，在她锁骨投下细小的光斑。
瑀慌忙去擦她指根并不存在的伤口，全然没注意自己的袖口正渗出龙血——昨夜他剖开三根肋骨，从心窍取出温养心头血才炼成这枚戒指。
"凡人...都燃尽魂火来炼这东西么？"艾琳屈起手指，戒圈内壁暗纹突然咬破指尖。
血珠尚未滴落便被虹光吞噬，瑀后颈霎时浮现与她鳞纹同色的契印。
瑀带着青草气息的吻压下来时，她瞥见满地冰晶正逆着重力升腾，在他们发梢结成并蒂莲的轮廓。
隐身结界外，玄鸟掠过时遗落一根湛蓝翎羽。
艾琳不受控地扫过瑀小腿，割裂他裤脚露出狰狞旧疤——那是烛阴兽利爪留下的，与她掌心的月牙伤痕出自同一场恶战。
瑀闷哼一声，汗珠顺着喉结滚落，在龙绡上烫出焦痕。
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颤抖着去解腰间锦囊，紫髓蜜的琉璃瓶与两枚玉铃铛叮当相撞。
衣物委地时，艾琳发间的冰晶尽数融化。
那些融水并未坠落，而是悬浮成无数镜面，映出三百个晨昏里他偷偷练习求婚仪式的剪影：在炼器室被龙火灼伤手背的瑀，对着水镜整理衣冠的瑀，深夜伏案誊写婚书却总将"艾琳"写成"吾命"的瑀。
她突然咬住少年肩头，咸涩的血味与龙涎香缠成红线，将那些镜像串成星河。
结界内的时间开始粘稠。
瑀脊背上浮出龙鳞虚影，每片鳞都刻着他们共同走过的地名：坠星泽、无妄海、栖凰山...艾琳的鲛绡扫过那些凸起的纹路，鳞片便真实一分。
当最后一件素纱浸透晨露，瑀的喘息突然凝滞——她心口浮现的鲛珠正映出戒指核心，那里封着一小片逆鳞，正是年少时他为她挡下烛阴兽致命一击时脱落的护心鳞。
"原来你一直..."艾琳的尾音消融在相贴的唇间。
逆鳞在虹光中苏醒，龙吟与鲛人的潮歌共鸣，震得碧玉叶纷落如雨。
那些叶片在触地前化作流光，绕着他们织出缀满星屑的婚袍。
隐身结界外，玄鸟第三次清啼穿云而来，瑀终于摸到她藏在鲛绡下的玉铃铛——那是用他当年断角的角尖雕的，刻着歪扭的"生死同衾"。
日影西斜时，艾琳腕间的冰蓝龙绡仍未褪去。
瑀正笨拙地替她系衣带，指尖每掠过一处肌肤，便有细小的雷光迸溅——魔族血脉初醒的征兆。
她忽然按住他手背，将残留着紫髓蜜的琉璃瓶塞进他掌心："等初雪那日..."未尽的话语被风揉碎，林间惊起一群衔着虹光的文鳐鱼，那些瑞兽尾鳍摆动的频率，竟与三百里外镇海钟的裂痕蔓延速度完全一致。
瑀低头为她拂去鬓角草叶时，一片逆鳞虚影自戒指中浮出，悄然没入她后心。
东海归墟深处，缠满陨铁锁链的青铜巨钟突然静止，钟面三百道裂痕中的一道，正被虹光缓慢修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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