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岳山区医保局。
苏小小带着一支精干的队伍，准时出现在会议室。
她没有丝毫怯场，将厚达数百页的装订材料双手奉上，语气不卑不亢：“领导，这是我们普药运管三家门店自开业以来所有的运营数据、采购合同、药师资质。我们欢迎并全力配合医保局的任何审查，也相信政府的公正性。”
带队审查的科长显然没料到对方如此主动和坦诚，准备好的敲打话术一时堵在了喉咙里。
就没想过贿赂贿赂我？
他接过材料，随手翻了几页，里面条分缕析的数据、清晰可查的进货源头、以及明显低于市场平均价的销售记录，都像无声的宣言。
与此同时，普药运管的官网和公众号发布了题为《一切为了透明，一切为了普惠》的公告。
公告行文冷静客观，但核心信息明确：我们如何通过优化供应链将常见药品价格降低，我们如何保证执业药师全天候在岗提供专业服务，我们如何严格管理处方药销售。
这颗“透明炸弹”的威力，在当天下午开始显现。
首先是舆论场的发酵。
本地论坛、社交媒体上开始出现对比帖：
“同样的阿托伐他汀，普济卖5联盟币，惠民要卖15？！”
“支持透明！让药价晒晒太阳！”
就在舆论的天平开始向普药运管倾斜，所有人都以为这场风波将以其透明胜利告终时，真正的重锤，在看似平静的一周后，以更正式、更凶猛的方式落下。
这一次，不再是区医保局的“合规审查”，而是来自市市场监督管理局的正式立案通知。
理由是——通过低于成本价的倾销行为，严重扰乱星城医药市场的正常秩序。
罪名升级了，主管单位也升级了。
通知直接送达普药运管总部，白纸黑字，盖着鲜红的公章。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份由“星城医药行业协会”多名“专家”联署的行业报告，被精准的投放至各大媒体和上级监管部门。
报告详尽“论证”了普药运管模式的“危害性”：其线上问诊与药品直送模式，“可能存在电子处方审核不严、患者用药安全无法保障” 的隐患；其低价策略，“实为资本支撑的恶意补贴，长期将导致行业生态恶化，最终损害消费者长远利益”。
这一手，极其狠辣。
它避开了普药运管准备最充分的“合规性”问题，将“普惠”扭曲为“倾销”，将“效率”污名化为“隐患”。
更重要的是，将一场企业间的竞争，拔高到了“破坏行业生态”、“威胁用药安全”的层面。
办公室里，吴霄看着那份立案通知书，眼神冰冷。
苏小小坐在他对面，脸色有些苍白，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用药安全？他们怎么有脸提这个词！”
“因为他们怕了。”吴霄将通知书轻轻放在桌上，语气反而异常平静，“他们不怕我们赚钱，甚至不怕我们抢走一部分市场。他们怕的是我们这套‘透明、高效、去关系化’的模式被证明是可行的，是更先进更良心的。这动摇了他们生存的根基——那套盘根错节、依靠信息不对称和人情关系维系的权利体系。”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这座繁华而复杂的城市。“惠民背后的人，能量比我们想象的要大。他们能驱动市监局，能组织起所谓的‘行业专家’，下一步……可能就是更直接的行政干预，甚至司法手段。”
“那我们怎么办？再把所有数据公开一遍？跟他们打舆论战？”苏小小问道。
“不，这次光靠‘透明’不够了。”吴霄转过身，眼中闪烁着战略家的光芒，“他们想把战场拉到他们熟悉的‘规则’和‘关系’领域。那我们就奉陪到底，但要按照我们的方式来。”
他迅速下达指令：
“第一，立刻启动最高级别的危机公关，联系所有支持我们的主流媒体、财经学者，特别是那些研究互联网经济和反垄断法的专家，从理论和舆论上，为我们模式的正当性进行辩护。我们要把这场争论，从‘是否扰乱市场’，引向‘什么是真正的市场竞争’，以及‘旧势力是否在阻碍医药行业的创新与普惠’。”
“第二，法务团队全员备战，聘请国内顶级的反垄断和行政法律师。他们不是要打官司吗？好！我们不仅要应诉，还要主动出击，研究是否可以就‘滥用行政权力限制竞争’提起反诉，或者向更高级别的市场监管机构反映情况。”
“第三，小小，你亲自带队，启动我们的‘灯塔计划’。”
“灯塔计划？”
苏小小微微一怔，这是他们私下讨论过，但认为时机未到的一个战略——选取几个典型社区，与居委会合作，开展彻底的药品价格和知识普及活动，甚至为困难家庭提供定向的用药补贴，将“普惠”理念深入到最小社会单元。
“对，就是现在！”吴霄目光灼灼，“他们要扣帽子，我们就树旗帜。他们要躲在幕后用关系打压，我们就走到台前，用最扎实的行动，把‘普惠’和‘责任’这面旗帜牢牢插在老百姓心里。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谁才是真正为患者着想的企业。”
他走到苏小小面前，声音沉稳有力：“这是一场战争，小小。不仅是商业战争，更是一场理念战争。他们起诉我们，是想用旧世界的规则绞杀新生的力量。而我们，必须赢。不仅要赢在法庭上，更要赢在人心向背上。”
苏小小看着吴霄，眼中的慌乱和愤怒渐渐被坚定所取代。她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我明白了。舆论、法律、民心，三个战场，我们同时开战！”
风暴已至，雷霆万钧。
但这一次，普药运管选择的不是硬扛，而是以攻代守，要将这场由对手发起的绞杀战，变成自身模式和理念的全面宣言。
于先生走不通的路，后来者未必走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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