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出行，如顾回身边自然还是跟着长老和精英弟子的。
一行人打马出发，自不老山一路往北。
离不老山越远，也就越乱，各方势力都打成了一锅粥。
这就是乱世啊。
各藩王对于百姓的性命或许还有些在意，但对于战争造成的破坏那是完全不会管的。
所以，他们从天亮走到天黑，这一路上看到了很多被破坏的房屋，处处是一片断壁残垣。
云晖叹了口气，很是感慨：“当年我的家乡也是如此。
“那些藩王自认为已经做到了最好，可是百姓衣食住行全都被破坏之后又要如何生存呢？”
如顾回摇摇头：“在他们的位置上来看，自然是已经尽了全力。”
当他们站上那个位置，眼光也会随之离开原本站着的大地，每个都一心想翱翔九天。
当然，从大方向来说这并没有什么问题，大夏不可能分割，统一就成为了必然的事情。
在这个过程之中，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
云晖看着这满目的疮痍，心中不忍：“到底是百姓最苦。”
如顾回并没有回答，因为他们已经到了落脚点。
这是连在一片的三间平房，曾是一个七口之家的住所。
后来因为在不远处爆发了战争，所以一家人选择了跟着老楼离开，这处房屋也就成了八苦楼的落脚处。
此时已经入夜，于是一行人暂且入住，准备等明日早晨再去接人。
“少楼主。”留守据点的不老楼众打开了大门，将一行人放了进去。
三间平房被收拾得很干净，墙面上还挂着挂画，上面画的是武神。
如顾回看着这副神像，微微垂眸。
他们拜神，是希望能够得到庇佑，可是大夏自古以来讲的就是一个自强不息，所以他们根本不屑于依靠他人信仰。
然而他们不需要信徒，也就意味着一旦到了末法时代，他们将无法与人间取得联系。
九十九重天最大的职责，是保证各个世界风调雨顺，以及维护世界的稳定。
守护生灵，其实不属于他们的职责，所以才需要有本土飞升的神明。
本土飞升的神明，除却修为，还需要有被世界意志认可的品德。
他们或许不是各个都有一颗爱世人的圣母之心，但至少都是善良的，不会漠视生命。
只有这些神，才会护佑他们的同胞。
这位武神就是本土的神明，也曾为天下苍生撑起倒塌的高山，庇佑众生。
可惜啊。
无法与人间取得联系，也无法进入凡俗天的神，就算再想帮助同胞，也无能为力。
所以，即便百姓日日烧香拜佛，也没能得到神的垂眸。
云晖走上前来，也跟着看向了这幅画：“既然是人间，自然是人自己做主，求神也是无用。”
如顾回笑着点头：“是啊，但是绝望之下，他们除了求神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
云晖抿唇。
“或许，他们需要的是一个救世主吧。”如顾回又说。
闻言，云晖苦笑一声：“是啊，可惜如今这世道，绝非是个人能够改变的。”
“也未必吧。”如顾回说完，就拉着云晖去休息了，“好啦，快休息吧，已经很晚了。”
云晖也没再追问，只是心中隐隐觉得，或许如顾回也是有逐鹿之心的。
第二天一早，云晖习惯性地早早起来，出门时就看到了正在浇花的男人。
“云公子。”男人朝他行了一礼。
“没想到你还有养花的闲情啊。”云晖有些意外。
因为这个汉子看着就是一副五大三粗的样子，没想到居然还粗中有细，会做养花这种事。
“啊，不是的。”男人摸了摸后脑勺，憨厚地笑起来，“这是这家主人种的花，我想着总得给人家养活了不是。”
云晖愣住。
他想起了屋里的陈设，餐桌上铺着粗布，尖锐的角上也都包着稻草和碎布。
家里的角角落落都能看到小巧的摆件，他昨夜睡的房间大概是家中孩子的房间，里面有不少小玩具。
看得出来，这是很有生活情调的一家人。
可是现在他们却只能背井离乡，躲在不老山中。
甚至他们这样的已经算是幸运，不知道还有多少百姓，连进入不老山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挣扎求存。
他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家也被战火毁坏，每天都靠着当地首领发放的一点救济粮生存。
可是，战争财谁都喜欢，所以就连这点救济粮都是会被侵吞的。
云晖忍不住握了握拳。
真是……
该死的世道。
云晖也没再想这些他无能为力的事情，和男人又说了两句，就回房去找如顾回了。
一行人吃过早饭之后，再次启程，来到了那些流民所在的小镇。
流民们都住在清酒酒坊附近的大杂院里，在八苦楼的照顾下生活还算安稳。
如顾回去和照顾大杂院的人交接，云晖则是留在了人群中。
他心中十分难受，因为这些人都很瘦弱，而且眼神里都带着胆怯与彷徨。
他不由得想到了当初的他和族人，当初若不是遇到了如顾回，他们恐怕早已成为马匪的刀下亡魂。
哪怕没有死，他们也不会比这些流民好。
如顾回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云晖看着流民们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了？”如顾回问他。
“感叹下自己的无力。”云晖苦笑，“苦难就在我的眼前，但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想要改变吗？”如顾回问他。
云晖怔愣了一下，忽然福至心灵地体会到了如顾回的心思，猛地看向了她。
如顾回笑着，又问了一遍：“想要改变这一切吗？”
云晖看着她，露出了无奈的表情：“我的少楼主啊，我没有这个本事。”
他猜到了如顾回的意思，但他并不想接受。
如顾回可以自己登上至尊之位，而不是将这皇冠戴在他的头顶。
“云小晖，当君王很累的，所以你不需要考虑其他事情，只需要告诉我，你想不想当这个救世主。”如顾回严肃地看着他，“若不想，我便另择他人当这个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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