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并未乘轿辇，老人家的步子很平稳，都不需要身侧的奴才搀扶。
原本就很热闹的园子，因为老祖宗和一众臣子命妇的到来，愈发的拥挤。
顾云珂瞧见祖母和母亲跟在太后的后侧，踮起脚尖望了过去。顾老夫人看到自家乖孙女和小孙子，慈祥的笑了笑，像是让顾云珂放下心，不必忧心。
“太后千岁。”众人纷纷半跪下请安。
“太后。”景王起身给老母亲请安，恭顺的把上首的位子让给太后，“您不是在延年园和那些个夫人说话嘛，怎么突然来这儿了？”
太后瞥了眼自己的皇帝儿子，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哀家再不过来，怕是要错过什么好事了。你们别跪着了，都起来吧，今日哀家寿辰，无需拘束。”
下首的小辈们儿恭敬的起身站回两旁。
太后和景王说起了母子间的客套话。
早上因为给小辈们赐婚一事，母子俩出现了分歧。可在外人跟前，景国以孝道为先，景王敬重这个老母亲，也愿意低下头哄几句好听的吉祥话。
趁着无人注意他们这边，沈北枭牵着顾云珂的手暂退到一旁。而沈璟晏只能眼睁睁看着四叔将云珂拉走，握紧拳头站在太后身侧，做个孝顺子孙的背景板。
顾云珂微皱眉头小声道：“老祖宗怕是不肯放弃，还是想让我同沈璟晏成婚。”
身后，不知道顾云瑞这小子何时蹿到他们后方，站在两人中间幽幽地说：“老祖宗无非是想妹妹你，日后借着太孙世子妃的长梯，扶摇直上九万里。可我们顾家，如果需要女儿家去光宗耀祖，岂不是丢人？”
沈北枭低低一笑，晃了晃顾云珂的手：“九儿，我觉得小舅子说的很有道理。你不如现在再好好想想，到底是选择本王还是选择本王的好侄儿？”
景、冀、夷三国，近些年开始呈扩张吞并之势。
中原这块版图分崩了将近百年，分久必合是未来这十年光阴的大势所趋。景国财力、军力雄厚，有朝一日统一中原，登上天下帝位的，大概率是沈东临和沈璟晏这对父子。
若是天下一统，在位的君主便是皇上，而非圣上。皇上的正妻，自然也是受天下子民敬仰爱戴的皇后娘娘，而非小国的王后。
其实如果换位思考，也能理解老祖宗的所思所想。顾家想要世世代代传承荣耀，就必须要有顾家女儿作出“牺牲”，嫁进东宫，维持和保护顾家的尊位。
如今的顾家，上有太后出自顾氏，下有族中男子上阵杀敌拼出战功赫赫。
多少眼睛眼红盯着他们，嫉妒之心足够算计一个家族，要不是顾太后身子康健，顾家怕是早就在尔虞我诈中，伤筋动骨了。
沈北枭嘴上倒是大气，还给她做二选一的题目，心里指不定醋意翻涌。要是顾云珂敢改口，这腹黑男人肯定又要作孽，不一哭二闹三上吊倒算是给她面子了。
想到沈北枭这样的活阎王，如果哭着闹着求人的模样，顾云珂打了个寒颤。
怎么可能！沈北枭才不是这种人。
顾云珂用指尖挠了挠沈北枭的手心，给他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白眼：“我如果选择你侄儿，你会不会哭？”
哭？
沈北枭饶有趣味的扬了下眉梢。
自打六岁随太子长兄入了御书房，他就再没为一些有的没的小事哭过了。哪怕摔下马或者练剑磨破了手心，都可以独自消化，不会再去找母后诉苦。
“会。”沈北枭用诱人的嗓音说道，“所以你别想撇下我了，否则我夜夜翻窗去你房中，哭得你睡不着觉。”
呵，狗男人。
嘴上说不在意的，其实霸道的很。
“方才听说你们这边说起来小辈们的婚事，哀家过来了凑个热闹，怎的？嫌弃哀家老婆子不懂你们小一辈的感情，不说了？”
太后结束了和景王的母慈子孝，也没和王后说上几句，直接直奔主题。
景王给老母亲奉上茶，笑道：“太后，您看您说的，怎会嫌弃您？国有一老，如有一宝，您肯过来和我们说说话，朕和他们高兴都来不及。”
太后轻哼一声，锐利的目光在下首滑了一圈儿，落在孙子沈北枭身上看了一会。
她这个四孙子，从小和她这个皇祖母都不怎么亲近。
沈北枭出生那年，刚好是太后和景王后婆媳关系生出嫌隙的那会儿。景王总围着王后转，太后看着后宫嫔妃和子嗣稀少，作为太后就敲打了王后，把五年一回的选秀改成了两年一回。
当时王后怀着老四，心中对婆婆有了怨气，婆媳俩的关系一落千丈，连带着老四出生，王后也不愿意让老四和太后有要多接触。
可太后始终认为自己没有一点错处。
广纳贤妃入宫，如今圣上的子嗣多了不少，儿子就有七个，公主也有三个。
至于对待几个孙子的态度，太子沈东临毕竟是嫡长孙，太后觉得自己偏疼老大也是应该的，对后面几个孙子只能做到一视同仁，也没有亏待过老四。
老四性子冷，不像璟晏那样，嘴甜会说好听的话。久而久之，老祖宗的心，也就偏了，顾家唯一一个女儿，她只想许配给晏儿。
“那哀家好奇，是哪位小辈的婚事，让圣上这般上心。”太后抛出了话题，景王就不得不回答。
“方才是在说北枭和璟晏的婚事。”景王忽略了王后投来的目光，只能先如实回答。
太后低头捏了捏指尖的护甲套，上面的红宝石闪着剔透的光，“哦？老四不是不愿意成亲吗？先前哀家给他找了那么多好姑娘，他都不愿意，这回太阳打西边来了？”
沈北枭抬了下眼皮，牵着顾云珂走出去。
顾云珂一脸懵，她还想躲在后面看戏呢，怎么又把她这个最弱小无助的给牵牛似的牵出去了？
“皇祖母。”沈北枭牵着顾云珂直接跪下，一字一句道，“并非太阳打西边来，孙儿这些年，都是在等顾家娘子。她何时来我身边，太阳自然也就随她而来，孙儿非她不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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