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接，我自己能找到路。”
杨素珍来到孔泉面前，脸色苍白，气色很差。
“妈忙活这么多年，累了，想休息了。”
“那就休息。”孔泉控制不住的流泪，“您想去哪儿，我陪您去。”
“我想自己去。”杨素珍握住儿子的手，“你平时太忙，总记不住吃饭，这个毛病得改。”
“我改。”孔泉的心跳得很快，很慌。
杨素珍摸了摸他的脸，“以前的我天不怕，地不怕，小时候有你姥爷宠着，结婚后有你太奶奶撑腰。在杨家和孔家，我没有受过一点委屈。”
“唯独你爸爸总让我不舒心。”
“所以等我死了，别把我跟他葬在一起，大家都清净。”
“您说这个做什么！”孔泉生气地低吼，“走，我先带您去酒店。”
“让我说完。”杨素珍的视线穿过窗户，看到几辆警车开近。
她垂下眼，笑了下，“兴许是年纪大了，知道时间多去过一天，自己就少活一天……妈也开始害怕了，怕自己护不住你。”
“也怕不好的事，真的会报应到你身上。所以才让你买回宅子，找人看着，免得再有无辜的人死去……”
“您别说了。”孔泉近乎在恳求，“我们回家好不好。”
“回不去了。”杨素珍看向四周，“这里以前是你的儿童房，我记得那个位置，挂了一个你太爷爷亲手做的风铃，你每次看到，都会笑得很开心。”
她挣开儿子的手走过去。
明明什么也没有，却像是在触碰实物。
唇边挂着温暖的笑，目光穿越时空，回到了六十三年前。
胖乎乎的小婴儿躺在摇摇床里，嘴里发出呀呀声。
杨素珍拨弄着不存在的风铃，笑着回头道：“宝贝，这是太爷爷给你做的，你喜欢吗？”
孔泉跪在地上。
双手捂住眼睛，哭得泣不成声。
他知道。
为他挡风遮雨的母亲，快离开了。
杨素珍的眼里泛出泪光，面部和颈部肌肉抽搐了下，变得很僵硬。
姜且看见她的魂魄，从身体里飘出来一小部分。
死期将至，肉体将死。
杨素珍撑着膝盖慢慢蹲，用力呼吸了下，后背突然朝后弯曲成了弓状，倒在了地上。
“妈！”孔泉爬到杨素珍面前，“您怎么了？打120，快打120！”
杨素珍的瞳孔紧缩一瞬，迅速放大。
胳膊上的肌肉快速收缩着。
“不去了……”她颤抖地抓着孔泉的胳膊。
眼睛在哭，唇角挂着笑。
“和小娜好好过日子，别再吵架了。”
“好，我们以后不吵了。”
杨素珍眨了下眼，脏腑的急剧收缩令她呼吸不畅，全身麻痹，不过几分钟，就安然的闭上了眼。
孔泉轻轻碰了下老太太的脸，“妈。”
“妈。”
“妈，您睁眼看看我……”
楼下个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警察到了。
直播被迫中断。
【杨老太太是来诀别的，太惨了】
【孔泉和她妈妈感情好好，哭死我了，虽然杨素珍杀了人，可就是讨厌不起来】
【她应该是提前服用了过量的士的宁药物，临床用来治疗轻瘫和弱视的。服用过量后就会出现她刚刚的症状：面部和颈部肌肉僵硬，角弓反张，腱反射亢进形成肌肉收缩……严重者麻痹而死。】
【去年老董事长确实因脑梗险些偏瘫，当时公司里到处传孔氏要变天】
没有直播，大家就在评论区发言。
扒出了不少杨素珍的过往事迹。
对于法律，杨素珍突破了底线。
可对于孔氏，她是一位杰出的领导者。对于员工，她是一位体恤下属，为员工谋福利的好领导。
所以能共情的路晓冬的人，反而比共情杨素珍的少很多。
晚上十点，节目组的人做完笔录，相继离开警局。
孔泉独自开车把母亲的遗体送回A市。
其他人暂时留下，根据节目组的安排，看后续要不要继续拍。
姜且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
她坐在床边叹了口气。
脑海中浮现出杨素珍临终前的模样。
有时候，一个人是好是坏很难界定。
人性有多复杂，就算她再多活一辈子，也未必能完全看清。
相距不远的另一个房间。
章总和导演，以及其他监控舆论的工作人员，正坐在一起讨论后续工作。
章总：“观众那边不需要担心，他们肯定会接着看，重点是嘉宾们的态度。”
“章总，康曼说想退出拍摄。”
“秋田那边也是这个意思。”
“还有凯勒，他经纪人说姜且把他家艺人带歪了，说要解约。”
“解约可以，照合约赔付违约金。”章总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寸步不让。
于是等嘉宾们起床，章总的助理向他们传达了原话。
康曼顶着一对熊猫眼，怂怂的说：“鬼都已经没了，其实留下来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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