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春生溜达了半天，回家的时候杨二已经走了。
“答应我的你做到了吗？”
杨鑫钰很难回答随春生说自己根本没敢提这件事：“小叔没答应……不过你可以尽量防着这几个人。”
随春生接过杨鑫钰递来的档案翻看。
赵定乾，前军委委员，现军工二厂负责人，离自己很远，暂时不需要担心。巫沐阳，现在在三十六军前线，张月怜眼皮子底下，凭他的中尉军衔，没个十几二十年恐怕回不来主行星，也不需要担心。最后一个是……
安瓦尔？！
“……安瓦尔也是你的人，所以你才会那么放心让我去作战处是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至少现在我也不想继续这个法案了。可你也看见了，现在共妻法案不是说停就能停的……”杨鑫钰生怕态度原本有所缓和的随春生又开始和自己冷战，跑去前线溜一个月，“目前离我们最近的也只有安瓦尔，如果你不想见他，我想办法给他安排些工作就好了……”
随春生捏着档案的手逐渐收紧，纸张上乱七八糟的褶皱彰示着他现在复杂的心情。
他觉得安瓦尔的身份没有这么简单。
共妻法案是杨家搞出来合法监视他有没有继续和起义军联系的，也就是说这份档案上的人很可能都知道他起义军内应的身份。在明知自己是起义军内应的情况下，安瓦尔不应该给他看银马华案的卷宗才对……
而且安瓦尔对他的了解过于透彻了，甚至比杨鑫钰这个他名义上的丈夫更了解他，否则不可能在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取得他的信任。
他甚至觉得……安瓦尔就像另一个银马华。和他的相处，让随春生有一种回到舒适圈的安全感。
思及此，随春生觉得安瓦尔的身份还有待查证，没必要因为这张马上会在军委施压下变成废纸的档案就把他推远。
“不用了。”随春生笑了出来。自从和杨鑫钰翻脸之后，他很少在杨鑫钰面前露出这样明媚的笑容，以至于杨鑫钰从随春生口中听到自己不想要的答案后，没有第一时间反问，而是怔愣地望着他的笑脸。
“我觉得我和他聊得很投机。他很了解我，比你了解我多了。如果这婚真的非结不可，那我觉得他是个不错的对象。”随春生接着说道。
“……什么？”杨鑫钰听完随春生的后话，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从一开始就不该答应杨二，否则就不会亲手把自己的omega推给别人了。
“我说，我觉得他比你好……”
“春生！”杨鑫钰打断了随春生的话，“你一定要这么说话吗？”
“什么叫‘这么说话’？我只是在陈述事实，”随春生收敛了笑意，换上了淡漠的表情，“我们一起上任，你作为军部的最高领导，在和情报处谈论最重要的工作时公然排挤我，不让我参与进去。你以为其他三处的处长是没工作要和我汇报吗？还是我没去他们面前刷存在感？是他们见风使舵，为了迎合你根本不和我沟通。”
“可安瓦尔接近你也只是因为我小叔许诺给了他好处！”
“那又怎么样？他是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唯一一个带着善意接近我的人。如果没有他带着我入手军部的工作，我即使有了副官的名头也只能当个闲人。我不在乎他有什么目的，因为是他帮我打开了你给我设置的鸟笼。你嘴上说着道歉，做的事却全都是把我捆在你身边当个废物的。不像安瓦尔，如果不是他带着我一起出作战处的任务，一起上前线，我可没有机会捞个一等功回来。”更没有机会光明正大和张月怜见面，重新和起义军建立联系，甚至连回忆起以前的机会都没有。
“我没有想过要排挤你——”
“我原本也没有想过要讨厌你。做都做了，现在说想不想的，有意义吗？”
杨鑫钰被随春生说得语塞。
他从没遇到过这样屡战屡败的情况。
随春生醒来失忆后他以为不用为自己犯下的错负责了，以为可以不付出任何代价地重新开始，他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折断了他的翅膀，让他没有任何逃脱笼中鸟宿命的可能性。
可他还是低估了随春生。哪怕他已经让随春生完全失去了自己打开鸟笼的能力，他却早就预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提前为自己铺设了逃离的退路。
他根本没预料到随春生记得自己所作所为的情况——或者说即便随春生什么都记得，只要他没有能力逃走，自己就可以永远维持上位者的傲慢，永远不低下头承认自己犯的错应该付出代价。
至于像现在这样，完全被omega的训斥支配自己的心绪的情况，以前的他更是完全不会想到。
杨鑫钰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自己不敢为了他顶撞小叔，道歉又仅止于口头，随春生不接受也是应该的，反过来用言语讽刺他也是应该的。
“春生，你要是实在气不过……就打我吧。”杨鑫钰再一次蹲在他面前，牵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随春生简直被杨鑫钰奇怪的脑回路气笑了。
杨鑫钰确实值得挨几个巴掌，但在随春生看来，他和杨家其他人没什么不同。报复一个杨鑫钰是报复，报复整个杨家也是报复，既然杨家人都没什么不同，那他何必先浪费精力在这里和杨鑫钰演这种迟来情深的戏码。
反正杨家倒台那天都会一起清算的，到时候杨鑫钰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哦，对了，杨霜钰除外。
如果杨家倒台后她无处可去，彻底策反她到起义军来也不是不行。反正域外基地可以住很多人。
“打你？我还嫌你脸皮厚要把我手扇疼呢，”随春生收回手，“杨司令，你要是真的觉得道歉，就拿出点诚意来。”说完这句话，随春生觉得今天的交涉足够了，再继续输出，和杨鑫钰吵起来了的话，谈话的效果是要打折扣的。
更何况他也实在不想和他说话。
于是杨鑫钰第N次注视着自己omega的背影，毫不留情地把自己丢在原地，潇洒地离去。
哪怕两人就在同一间屋子里，他也没有资格追上去拉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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