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雄在听懂纪玲这句话时，脑海当中确实千回百转。
只听字面上的意思，就是他默许纪玲把关大庆送去警局，之后都不许插手，让关大庆自生自灭。
可如果往深了想，都不必太深，他李雄为了不得罪纪玲，把自己亲外甥都送进监狱了，他在道上还怎么混。
而且关大庆就是被他安排去绑架纪玲的，他，关大庆，还有背后的人，大家其实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如果连关大庆都卖，背后的人要怎么想他，其他人要怎么想他。
还有……
纪灵嬉笑着叫醒李雄：“看来李叔很聪明呢，我听说聪明人总是喜欢想很多。”
李雄进来后顾左右而言他，想把绑架纪玲的事推给手下，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纪灵偏偏点出一个人，直言就要报复他。
那个人刚好也是同谋之一。
所以纪灵还知道其他什么吗？
或者，关大庆也被这么审问过了？
那关大庆又说了多少。
眼看李雄的瞳孔又开始发虚，纪灵用枪管拍拍他的脸颊，不高兴地说：“李叔怎么总走神呀？”
“纪小姐，都是误会！”李雄试探性地说，“都是手下人乱办事……”
“所以不是你要肥牛关绑架我，把我带到城寨来的吗？”纪灵眨眨眼，靠近李雄耳边，小声说，“那几个绑架我的人，都被我杀掉了呢，你不会想说，死无对证吧？”
李雄气息一滞，纪灵慢慢直起腰，又用那种无辜又天真的表情看他。
纪灵知道，李雄是个不拿人命当回事的人，尤其对待比他弱小的存在，那是随意折磨随意把玩。
他自己是这样，所以她只要稍微学习一下，他就会觉得她是同类人。
他自己的心有多脏，就会把纪灵想得多邪恶。
“他们有眼无珠，冒犯纪小姐，纪小姐教训他们是应该的。”李雄的声音又小又虚，用眼神示意纪灵他有秘密要告诉她。
纪灵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还真一脸好奇的凑过去，只是在即将凑到李雄面前时，忽然手上抽出一把匕首，冰冷的刀刃贴在李雄嘴上，似是而非的威胁：“一定要是足够有趣的故事哦，不然的话……”
她看着李雄的眼睛，甩手把匕首飞出去。
“啊啊啊——”
小弟那边传来一串尖叫和倒地的声音，伴着诡异的水声的骚臭味，李雄慢慢转过头去，看到他的一个马仔头上正插着刚才的匕首。
真的是“头”上，马仔故意立起来的鸡冠头上，头发与头皮之间，正正的插着一把匕首。
“哎，偏了吗？”纪灵的声音无辜又遗憾。
可哪里偏了，她刚才可是看都没看那边，甩手就直接命中马仔的头顶了，但凡马仔稍微动一下，匕首都能割开他的头皮，人家都吓尿了！
杰森两眼放光的抽出匕首，弯腰双手捧到纪灵面前，“My lady。”
大小姐不是遗憾吗，那就再来一次。
可惜大小姐很是任性：“碰到他们都脏了，不要了。”
“是。”杰森颇为遗憾的把匕首收起来。
刚才还笑嘻嘻的纪灵此时又变得面无表情，好像这里的环境让她心情很差，她目光从那名马仔身上挪开，转向李雄，阴恻恻地说：“他把地弄脏了呢，李叔。”
“让、让他……”李雄完全摸不清纪玲的性子了，眼看她眼皮微微下垂，好像要眯起眼睛做什么，他立刻改口，“我清理干净！我清理干净！”
“唔……”纪灵眯起眼睛，沉吟两秒后点头，“你去吧。”
话音落下的同时，她朝安妮挥手，“把他们弄下去，看着怪恶心的。”
那些发出惊恐尖叫的，表情变得恐惧又敬畏的人，有几张脸，纪灵在那间漆黑的屋子里都见过。
被吓尿那个她也见过。
当他们掌握别人生死时，何曾露出过这么脆弱的表情，何曾有过这般狼狈的姿态。
一切不过是因为自己的立场发生转换，他们从刀俎变成鱼肉而已。
有罗兰监督，纪灵也不是完全放松下来，李雄擅长察言观色，看纪玲此时真的心情败坏起来，半点不敢耽误，也不敢有什么小动作，脱下自己的外套就丢在地上，自己跪下去，将那名马仔的尿迹手动擦干净。
看起来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纪灵撑着额头看他，等他一点点擦干净了，安妮拿了熏香进来，这才随意地抬抬下巴：“说吧。”
“是，是纪太太，您的继母找我……”
“谁找你？”纪灵忽然淡淡打断他，微微坐直身子，看着被压得跪在地上的李雄，声音突然温柔，诱哄道，“你再说一次，谁找你？”
李雄的眼珠微微颤动，纪灵掏出枪对着他的手掌开了一枪。
飞射的子弹把他撑在地上的手掌打了个稀烂，枪声和李雄的惨叫混成一团。
纪灵却仿佛被深深地取悦了，很舒服似的长舒一口气，悠悠然又靠回沙发里，半眯着眼睛听音乐似的，脸上泛起愉快又诡异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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