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阿伟那刻，她瞳孔一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捏住，无法呼吸。
只见他欲言又止，眼里却又带着急切看着她，手上，衣服上满是鲜血，他不住抖动的小指甚至不断有丝丝粘稠的血液滴滴落地。
“啪——”
一声清脆巨响。
阿莲手中的碗摔裂在地，滚烫的汤泼了满地，碗的瓷片碎裂开来。
小九吓得浑身一抖，瘪着嘴哇哇哭出声来，静之心里咯噔一下，轻轻颠着小九站起身来，她眼神也不住地透过走廊往门外看，抖着唇刚想问些什么，阿莲急急拉着阿伟就看了起来：
“你没事吧，怎么搞成这样？”她不顾脚上星星点点的烫伤，扯着阿伟的胳膊和衣服到处细看。
这时，一声从胸腔挤出的微微颤抖的女声让阿伟如梦初醒——
“阿伟……你师父呢？”
静之看他行动自如，刚安下心，但是满目刺眼的暗红色让她心更慌了，其中好似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硝烟味……
她快速眨了两下眼睛，将泪意逼退，又深呼吸两口气，逼自己不要往最坏的方向想。
然而，阿伟的反应却让她的心沉到谷底。
只见他双眼泛红，直勾勾地盯着她，仅仅过了几秒钟，他突然双膝跪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他的喉咙哽咽得几乎无法发声，紧接着，他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眼泪随之滚落而下，丢失已久的嗓音这时也找回来了：
“师妹，师妹，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师父，你——”
静之垂着眸，冷着脸，眼角的泪不受控制般从眼眶里滚落到地上，她抖着手捂住阿伟嘴巴，但尾指触及到他下巴那冰冷且略带黏性的血迹时，却触电似的赶紧收回。
她闭紧双眼，紧咬着牙根，挤出一句话：
“他在哪儿？”
“……码头。”
“……”
“静之姐！静之姐！李爷爷说你不能跑的！”
阿莲颠着正在哭泣的小九，焦急地跟随静之的脚步追到门口，哪曾想这会儿静之竟一挥袖子，脚下轻点，直直朝码头飞去，颗颗热泪顺着风从她颊边飞落，有些滴在阿莲手上，烫得阿莲心里一痛，她见实在跟不上，又赶紧冲回屋。
刚奔到客厅，差点撞到从厨房冲出来的阿伟，她急急扯住他的袖子，抖着唇问：
“阿叔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阿伟失了智般，听到阿叔二字，他扶着墙，忍不住痛苦出声：
“他，他快死了，你们之前遇到的那个九菊一派的黑衣男子，见用法术打不过师父，早早就请了一帮杀手埋伏在总局附近，我跟师父一出来，便发生了枪战……”
说到这，阿伟已然泣不成声，又不住扇着自己嘴巴，还未扇几下，阿莲急急握住他手腕：“后来怎么样你快说？”
“他本可以不用这样的，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为了救我，他也不会被子弹打到胸口，医生……医生说，擦着心脏过去，做手术救回的几率微乎及微，叫我送回准备……我……都是我，我该死！”
他断断续续说完，布满血污的脸上已然涕泗横流，刚抬起头，还想说些什么——
“啪！”
阿莲狠狠扇了他一巴掌，直把他扇得愣在原地。
她满眼复杂地看着他，脸色白得跟刚刚的静之有的一拼，她忍不住后退几步，哐的一声直直撞上后面的供桌才停下。
下一秒，她奔到阿伟面前，一手搂着小九，一手不断捶着阿伟胸口，不断哭喊着：
“阿叔就跟我父亲一样，我就这么一个亲人了，你，你怎么可以，我宁愿，我宁愿……呜呜呜，你可知道，刚刚我们收到了一个多好的消息，都怪你，都怪你！”
阿伟僵在原地，垂着头任她打着，抖着唇问：“……什，什么消息？”
她红着眼睛抬头，似嘲讽似凄凉，轻摇着头一扯嘴角：“你知不知道，静之姐，刚刚才知道她又怀孕的消息，是……双胎，她还等着告诉阿叔这个好消息呢，都怪你！呜呜呜，来不及，来不及了！”
说到最后，她腿一软，渐渐跪坐在地上，紧紧搂着小九，泣不成声。
阿伟犹如遭了雷劈般，眼泪停滞在眼角。
半晌，他眼球动了一下，蓄满的泪瞬间颗颗落下，他贴着墙跟着坐在地上，用拳头不断砸着自己的头：
“都怪我，都怪我不争气！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师妹！对不起师父！更对不起……小九！”
他愣愣看着不止何时已停止哭泣，正一脸好奇地看着的小九。
他俯身过去，将阿莲连同小九抱进怀里，低声哽咽着：“是舅舅没用，没保护好你爸爸……”
正哭着，一只柔软的小手突然伸到他面前，似是为他拭去泪水般，小小的手指头轻轻抚弄着他哭湿的脸。
“啊，久，卜，卜哭！”
正哭泣的二人僵在原地，皆抬起头看着突然说话的小九。
小九看他真的不哭了，满足的露出一个软软的笑容，圆溜溜的眼睛此时笑得弯弯。
“呜呜呜！”阿伟哭得更惨了。
阿莲看她笑着，不知为何心里猛地一酸，她强撑起自己腿软的脚，把小九从阿伟怀里挖了出来：
“我，我要带她去见阿叔，她会说话了，会说话……好，阿叔，阿叔她……还等着她叫一声，爸爸呢……来得及的，一定还来得及的！”
说罢，她踉跄着站起身来，急急朝屋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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