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法的声响停息，术法的力量消散，四周恢复平静。
月光清亮。
一人一妖静止不动。
他们斗法时间不长，大约也就两三分钟。波及也不广，狭窄泥路上多了一个大坑，两边垮了三四座木屋草房。
陆惊言张目凝视，就着月光清楚看见狐妖胸口敞开，血流如注，气息溃散。
而王道成的脖子被狐妖的爪子刺入，近乎过半被划断，爪子还留在脖子里面未及抽出，如此伤势自然也是不幸。
陆惊言与这道人才见了两面，印象极好，没想到他牺牲得如此壮烈，忍不住渗出一丝泪花。
“我见过无数人沦为妖物口中之肉，道人能与妖偕亡也不算亏。”
他喃喃细语，在王道成身前跪地，深深一拜：“谢道人杀妖，恭送道人上路！”
这头狐妖实力极强，他从没见过这么强的妖怪。如果没有道人的牺牲，只怕要在寨内闹出大乱子，死伤无数，甚至波及前线，影响战事的胜负和满寨人族的生死。
远处躲着的百姓也不由热泪盈眶，跪地磕头喊道：“谢道人杀妖，恭送道人上路！”
陆惊言叹一口气，站起来打算分开同归于尽的人与妖。
谁知被以为死去的王道成手一动，将脖子上的爪子拔出，随手将狐妖推翻在地。
他好整以暇地将骨刃挑着的肉递给陆惊言，道：“这块肉此时最鲜美，晚上一刻就不好吃了，你要不要吃？
可惜我没有肉身，尝不到味道，否则可不会让给你的！”
陆惊言大惊失色，连连后退，手里的刀几乎斩出：“你，你是人是鬼？”
“不是人，也不是鬼。”王道成悠悠地道。
陆惊言天赋异禀，眼睛极尖，可见王道成的脖子豁开的伤口上没有一丝血，甚至没有肉的质感，而是木材的纹路，散发着一丝丝烟火气息。
香火味更加浓郁。
一个猜测毫不费力地出现在脑海，他惊声道：“难道，难道您是王天君显化？”
王道成没有否认，抱怨道：“这里信仰我的人太少了，显化的力量不足。否则一头通玄上境的小妖，挥手即灭，何需费这力气。”
他将骨刃的肉抛给陆惊言，叹道：“一头狐妖的皮毛太少了，得来多几头，才凑够一身裘衣的料子呢。”
陆惊言惊喜地接了肉，毫不犹豫塞进嘴里。尚有热气，嚼几下果然又嫩又甜，没有丝毫腥味。
一股股元气在体内扩散，令他瞬间充满活力。
他道：“小的上城墙为天君再杀几头狐兽，好凑够一身裘衣。”
王道成打量他一眼，这厮天赋异禀，是个修行的上好材料，可惜年纪太大，错过了修道的年龄。
他道：“裘衣就免了，另外交给你一事。”
“请天君示下，小的誓死遵从。”
王道成指了指地上的狐妖尸体，道：“这一波妖物总共四头通玄，其中两头通玄上境，一头死在镇妖塔，一头死在这里。
你将这头提去，和另一头一起扔提上城墙，群妖见之，必定惊恐退去。
你可以仗着功劳跟守寨道人换几头猪怪，明天让百姓吃个大餐。”
陆惊言大喜，如此风光美事落在自己身上，简直和做梦一样，立即行礼道：“小的立即遵命！”
王道成收起骨刃，玩弄了一下掏出来的狐妖的妖元，往小庙悠然而回。
黄老儒正在神台前默祷。
天君又出游了，明显这一回是为了妖魔攻城，也不知战事如何？
天君保佑我猛虎寨安然度过此劫！！！
等睁眼，见天君已经坐上神台。
他对神像比对自己的身体还熟悉，一眼就看出不妥。目光立即落在神像脖子上的深深缺口，不由惊叫出声。
“天君受伤了！”
黄老儒凝目想了想，不由泪水长流：“是老朽无能，只能用此劣质木头雕刻圣体。
如果用石头雕刻，定然不至于天君的圣体受损！”
他满心后悔，跪地发誓要给天君雕一尊结实的石像。
……
陆惊言提着狐妖尸体往城墙狂奔，满脸红晕，热血沸腾。
到了城墙前，见已有许多妖怪攀爬上墙。有善于攀爬的狐兽，也有猪头人身的，有狼头人身的，有狐头人身的。
三名入道境道人正与它们缠斗，个个身上血迹斑斑。
普通士兵同样浴血奋战，依赖铠甲武器和人命将妖怪挡住。
两头妖怪已经突破重围，正试图拖拉城门的锁链，想将城门打开。
一旦城门洞开，让数以千计的妖兽冲了进来，猛虎寨就大势已去。
可以说人族的形势岌岌可危。
郑景一条手臂折断，软软垂在身侧，绝望至极，他抬眼看一眼镇妖塔五楼的沈子和的身影。
沈高功，您为何还不出手？
是时机未至，还是您已经无法出手？
郑景用持刀的手的衣袖抹了抹眼，上面血红一片，不知是鲜血还是血泪。
他的上千属下已经死伤三成。之所以不崩，就是因为他以身作则，拼死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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