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市回来的一路上，裴修年最担心的就是他这一趟会不会暴露。
滟滟明显是不想与他们相认，就连帮忙都饶了这么大的圈子，他此行要是暴露让方玉辰找上门来，滟滟不知道会跟他生多大的气。
他和方玉辰认识也不是一两天了，方玉辰既然从未表现出异常，可见他不知道滟滟是嫁给自己了。
可刘氏呢？
如果方玉辰之前一直没有提起过他，可他今天却自己送上门去了，看刘氏今天那表现，事后一定会跟方玉辰打听自己，到时候不还是暴露了。
所以他现在急于求证，看刘氏到底对他了解多少，对裴家了解多少。
“她没有问过的你的名字，也没有来过咱家，只知道咱家住在安城村。”
赵氏对裴修年道：“应该是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不跟咱们来往。我不让你跟滟滟提也是因为刘氏从未去村里找过她，你想想，滟滟心里该有多难受。”
“娘别说了，就当我从没有跟你说过这事。”裴修年只要一想到心里就闷痛。
同时他也松了一口气，书院中的籍贯最多就记录到镇，除非是查他的考案不然方玉辰应该不知道他是从安城村出来的。
刘氏又不知道他的名字，裴家现在也不像是个农户，她应该不会怀疑。
赵氏看他这样脸上也好看了些，“娘知道你是心疼滟滟。”
说话间，就听外面双双叫了声，“姐姐回来啦！”
随后便传来顾滟的声音，“双双今天乖不乖啊？”
“双双乖！”
“看我买了什么？”
“惠春楼的酥酪！”
说话声越来越近，顾滟牵着双双的手走进来，“刚出锅的，娘也快来尝尝。”看裴修年也在，遂问道：“书院放假了？”
她随后才发觉气氛有些不对，看赵氏脸上还有泪痕，问道：“这是怎么了？”
“没事，娘就是想到以前了。”裴修年说着去接食盒，“去年过年可不是这个光景。”
顾滟没多想，坐到赵氏身边抱住她的胳膊，“咱们日子越来越好，娘应该高兴才对。”
“嗯，娘高兴。”赵氏摸摸她冰凉的脸颊，眼眶又禁不住一红。
吃过晚饭，顾滟照常呆在裴修年的书房里。
经过半年多坚持不懈作画，裴修年如今的画技终于没有那么惨不忍睹，但在顾滟眼里也没好到哪去。
看着他新画的一幅山水，她不由抚额，“别怪我说话难听，我觉得你可能不适合画画，你要不试试别的？琴棋书里再选个？”
裴修年早就被她打击得麻木了，反唇相讥，“学生学不好，当老师的也有责任。”
“还怪上我了？”顾滟横他一眼。
裴修年理直气壮地控诉，“千江楼不忙你就往万寿寺跑，晚上回来不是看账目就是陪双双玩，多久没认真教过我了。”
顾滟越听越心虚，摸了摸鼻子，“好，好像是这么回事。”她铺好纸，“瞧你这幽怨的语气，现在教，现在教行不行？”
裴修年轻哼一声，又开始执笔作画，顾滟就站在他的身边，时不时接过他手里的笔示范一二。
看她认真作画的模样，裴修年屡屡走神，脑中老是闪过刘氏和方玉辰。
“你今天晚上眼神怎么怪怪的？”顾滟忽然抬头看着他，“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包含千言万语，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能有什么事瞒你。”嘴上这么说，裴修年却知道顾滟的敏锐，不敢随意搪塞，又道：“只是想到京中情形有些担心罢了。”
“其实我也有些担心。”顾滟放下手里的笔。
黄星文已经送到京城了，对贾家来说无异于一场惊涛骇浪，可到现在都还是一片风平浪静，让她不由怀疑是不是黄星文那边出了问题。
裴修年不过是随口搪塞，看她这样又赶紧安慰道：“有时候没有消息，也是一种好消息。我感觉，老师一定从死狗悬案中查到了什么，打算两案并到一起给谷寺诚一个沉重的打击。”
“你这不是想得很明白吗？”顾滟瞪他。
“也是猜测罢了，还是要等京中的消息，估计也快了。”
说是快了，可一直到新年，京中也没有半分消息传过来。
除夕当天，顾滟在一片鞭炮声中起床，穿好衣服，平娘就敲门送来一盆热水，等她洗漱好给她梳了个好看的发型。
她推门出来，外面裴修年和赵叔正在贴春联，裴双双和庆生两人七嘴八舌地指挥着。
赵氏端着一锅热情腾腾的馄饨走出来，冲几人道：“馄饨都好了，快点贴完吃饭了。”看到顾滟眼前一亮，“这个头型好看。明日也梳这个，咱们去给你赵姨拜年。”
这样的热闹的场景让顾滟的眉目一片温柔，迎上赵氏道：“明日也让平娘给娘换一个好看的发髻。”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过饭，又把剩下的春联贴好，就开始准备年夜饭。
家里多了三口人，年夜饭自然要多准备一些，不过有平娘帮忙倒是省力不少。
年夜饭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主仆之分，六个人走了一大桌，赵大要看院不能喝酒，平娘就陪着赵氏喝了些葡萄酿。
夜色渐深，赵氏就把他们几个孩子都赶去睡了，自己和平娘在堂屋中守岁。
第二天天还未亮，顾滟就起了床，帮赵氏和平娘布置好香案，等一家人起了床，拜过天地神帙之后，又到裴修年父亲的牌位前祭拜。
只是没等他们出门去给江氏拜年，江氏和肖景就是率先来了裴家。
“过年好！”
“过年好！”
赵氏把她拉进屋，“我还想去你那里，你倒是先来了。”
“都一样。”
换了新的住处，手头也渐渐宽裕，江氏整个人都开朗许多，一手搂着顾滟一手抱着裴双双连声夸了几句，又一人塞了个红包。
热闹的气氛冲淡了肖景的尴尬，让他面对顾滟也坦然了一些，陪着赵氏说了会话，他便和裴修年进了书房。
中午一起吃了饭，下午两家人便走上街头，感受永昌城浓厚的过年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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