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木芙蓉树矗立在废墟之间。
如华盖般的树冠遮天蔽日。
毗卢遮那佛像与我,尽在其下。
这就对了。
神异如此,方能震慑四方。
这一场戏,必定圆满。
我起身抱拳施了一礼,然后安然站于树下。
这一站,就是七天。
饿了吃些在县城买的槽子糕,渴了便仰头喝花叶滴下的露水。
其间有人来了,又有人走了,然后就有更多的人来了。
有普通的民众。
有披着红袍的密教僧。
停留下来的人越来越多。
我便不再吃喝,以便维持雪山女神的形象。
到了第七天。
人山人海。
从格色寺废墟直延至山脚。
山脚下停了许多车,不知是从多远的地方赶来。
有人在哭,有人在跪拜。
人群里多了些明显是公家身份的人,拿着相机、摄像机在拍摄记录。
聚集而至的密教僧个个脸色凝重。
但没人敢上来打扰我。
所有人都在等。
等着看传说中的大胜法王转生之灵会不会来。
而这一对导致了格色寺毁灭的仇敌见面又会发生什么。
傍晚时分。
日未西沉,月已东升。
日月各守一方,遥遥相对。
山脚下响起骚动喧哗,如同浪涛般沿山而上,窃窃低语响遍整个废墟。
“来了!”
“真来了!”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伸着脖子踮起脚向山下张望。
两个疲惫的身影在众目睽睽之下沿山路而上,脚步蹒跚缓慢却是异常坚定。
那是边巴和韩虎。
两人身上的红色袍子布满灰土,脚上的鞋子尽是泥泞。
他们的脸上布满了汗迹污痕,却掩不住的深深倦意。
可他们的眼睛却是雪亮,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随着两人缓步走入废墟,四下里的嗡鸣喧哗突然间消失。
死一般的宁静。
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韩虎停下了脚步。
边巴扭头看向他。
韩虎双手合什,向他深深鞠躬,道:“法王,这最后的路途,只能你自己走下去面对,我在这里将为你见证。”
边巴深吸了口气,回礼道:“上师,这一路辛苦你了。”
转身独自向我走过来。
我背着双手,昂起下巴,看着边巴。
四下的众人都不自觉紧张起来。
密教僧已经都挤到了最前面,凝重的面色中带着不安,有的把手伸进了袍子里。
那些公家人也不甘示弱地挤上前。
边巴走到了我面前,凝视着我,道:“我叫边巴,来自格勒寺。乌枢沙摩明王来到梦里说我是格色寺大胜法王的转生之灵。所以我来到格色寺,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大胜法王。”
我温声问:“你是吗?”
边巴道:“我不知道。可是我认得你。”
我问:“你见过我吗?”
边巴道:“我没有见过你,可是我一看到就认得你,我还记得我曾经病得很重,是你治好了我,就在这格色寺里,我曾拜在这毗卢遮那佛像下为你祈福。”
我问:“是吗?你为我祈来了福气吗?”
边巴突然就流下眼泪,跪到我脚下,道:“不,我杀害了你,用很残忍的手段。我是个罪人,满身罪孽的被佛祖惩罚的罪人!”
我慢慢地笑了起来。
韩虎做得相当出色,远超我的预料。
四下里发出一片哗然轰响。
密教僧们就往前挤。
韩虎踏上一步,拦住众密教僧,从袖子里掏出嘎巴拉碗,高高举过头顶,喝道:“谁也不准上前打扰。”
看到韩虎的架势,众密教僧连忙停下脚步。
便有人问:“你是哪个?”
韩虎道:“我是来自俄舍寺的杰桑丹真。”
众密教僧神情疑惑,显见对这个名字很陌生,可瞟到他手里的嘎巴拉碗,又不敢随便质疑,便问:“你为什么要拦着我们?”
韩虎道:“我是大胜法王转生之灵的护法,任何人都不允许破坏转生之灵继承大胜法王之位的行程。你们想上去干什么?”
有密教僧道:“他不能这样做。他是个骗子,不是大胜法王的转生之灵。”
韩虎冷笑道:“你们凭什么这样说?”
密教僧道:“他都没有经过法王转生之灵确认的仪式。”
韩虎道:“诸般仪式不过束缚枷索,边巴梦中见乌枢沙摩明王开智,于格勒寺大火得神佛护持脱身,一路历尽重重艰险来到格色寺,是不是大胜法王,不是你们说了算,也不是他自己说了算。”
密教僧叫道:“难道由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说了算吗?”
“那是冯军医,不是来路不明的女人。”
“对,我们都见过,都可以证明。”
“那是冯军医,是雪山女神啊。”
愤怒的喊声在人群中响起。
苍老的面孔,衰朽的身躯,却发出令人惊叹的巨大声音。
一个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人站出来,向着那些密教僧怒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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