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昭薇捡起地上那些碎纸屑扔进垃圾桶，转身上楼。
整夜她都睡不安稳，梦里是滔天的洪水，吞没了爸爸妈妈，又带走了哥哥，她扑过去想拉住他们，却什么都抓不住。
再醒过来，她的枕头湿了大片，脸都被浸得冰冷。
这十年她很少有梦到爸妈的时候，细细一算好像也就三次，第一次是他们的葬礼，然后是跟沈泽云的新婚夜……
也不知道算不算巧合，反正总是在改变命运转折的那个时间。
她恍惚了一阵。揉揉太阳穴坐起来，才发现闹钟已经响了好几次。
外面传来脚步声，仆人小心翼翼敲了敲门：“夫人，您今天不去公司吗？”
贺昭薇回过神：“我晚一点。”
都决定要撇清关系了，就索性撇到最清楚。
她洗漱下楼，没想到沈泽云还冷着脸坐在餐桌前。
贺昭薇有些意外。
沈泽云是个时间观念重到有些苛刻的工作狂，平时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去了公司。
平时都是她提早起来生怕他先走了不能一起，今天她没打算早去，他倒是不着急了。
她也没理他，拿了包打算走。
身后却传来沈泽云冰冷的声音：“站住。”
贺昭薇拧眉顿住脚步，语气客套：“您有事吗？”
沈泽云端着咖啡杯的手紧了紧，手背青筋暴起，或许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态度。
半晌，他将车钥匙丢给她：“开车，去公司。”
贺昭薇更觉得他莫名其妙。
“家里应该有司机，也不用我开车送您吧？”
沈泽云的脸色更难看，目光死死盯着她，像是恨不能在她身上看出一个洞。
“你确定不要跟我一起？”
贺昭薇跟他对视，脑中冒出个荒诞的念头。
他总不该是在等她吧。
但不过一瞬，那个想法便被她掐断。
他怎么可能会等她呢？这些年要不是她死皮赖脸缠着，他恐怕根本连个眼神都不想给她。
要是从前，她还会有耐心问他怎么了，然后去开车跟他一道去公司，路上再伏低做小哄着，生怕他不开心。
可现在她不想哄，也不想知道他在发什么脾气。
她没说话，直接转身拿了自己的车钥匙出门。
身后传来瓷器被摔碎的声音，贺昭薇没有回头，开出去了闺蜜的律师事务所。
昨晚她就想清楚了，无论沈泽云答不答应，她都要离婚。
哪怕直接撕破脸走起诉，她也再不想维持这段婚姻了。
她想嫁给他是因为爱他，所以千方百计对他好，哪怕她捧出来的一颗心被他扔在地上踩她都是自己默默咽了眼泪，可他从一开始就是想报复。
那还有什么继续的必要？
她没去公司，而是去了闺蜜许如蕴工作的律师事务所。
见到许如蕴，她单刀直入道：“蕴蕴，我打算跟沈泽云离婚。”
许如蕴很是惊讶：“这是怎么了？之前我怎么劝你你都不听，忽然想通了？”
贺昭薇抿了抿唇，将昨天的事情告诉了他。
“沈泽云真不是个东西！你有什么对不起他的，他这么不把你放在眼里！”
“按我说，你们早就该离婚了！这事包在我身上！我叫我们所最擅长打离婚官司的陪你去！”
许如蕴主攻商法，对这块确实不擅长，贺昭薇来也是希望她能介绍个靠谱的律师。
她安顿好贺昭薇，没过多久便带回来一名斯文高大的男律师。
他笑着朝她伸出手：“您好贺小姐，我是封城，许律刚刚同我说过了您的事情，如果您信任我，我现在就陪您去处理吧。”
贺昭薇伸手和他交握，很快松开：“麻烦您了。”
封城很快帮她拟定了离婚协议书，跟她一起前往公司。
途中，她的手机忽然响了。
贺昭薇看一眼屏幕，来电的是沈泽云的爷爷。
她攥着手机，迟疑了一瞬，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老人声音和蔼：“薇薇啊，你好久没来看爷爷了，今晚跟那臭小子一块过来吃个饭吧？爷爷钓了条老大的鱼呢，刚好给你煲汤喝。”
贺昭薇咬着嘴唇，心情复杂。
沈爷爷从小就很疼爱她，在父母罹难后对她更是百般呵护。
她刚嫁给沈泽云的时候，沈泽云做了许多混账事情，婚礼当天将她一个人扔在现场跑去喝酒，老爷子气得让人把他抓回来，生生抽他抽得断了两根拐杖。
后来沈泽云只要冷落他，老爷子也是发了狠的教训，甚至气上头了还扬言要将沈泽云赶出家门。
再后来，她跟沈泽云在老爷子面前便心照不宣演起了和睦夫妻。
现在都要离了，再演下去就没必要，但她也不想爷爷这么快知道难过。
贺昭薇若无其事道：“爷爷，今天我跟朋友有约，不太好放人家鸽子，要不我下回过来陪您，到时候我和您一起钓鱼去。”
她声音带着点笑意，听上去一点没有破绽。
沈爷爷也没怀疑，笑呵呵道：“好，还是你有孝心，那你好好的，记得来看爷爷啊！”
贺昭薇挂了电话，思绪有些恍惚，那位封律师却忽然递过来一颗糖。
她愣了愣，有些无措看向他：“您这是？”
“你心情似乎不太好。”
封城朝她笑笑：“吃颗糖吧，会舒服很多。”
贺昭薇觉得心里有点异样，又不好拒绝人家好意，伸手接过：“谢谢。”
车很快开到公司楼下，封城很绅士的上前帮她拉开车门。
贺昭薇下车，正想上楼见沈泽云，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阴郁声音。
“这就是你要见的朋友，和跟我离婚的原因？”
她下意识转身，就看见沈泽云竟恰好下楼。
他身上戾气几乎化为实质，大步朝她逼近，一把箍住她的手腕：“贺昭薇……你是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贺昭薇疼得拧紧了眉：“你松手！沈泽云你疯了是吗？！”
沈泽云眼尾猩红，箍着她手腕的力道反而更重。
“疯了的不是你吗？”
他将她拽近，凌厉的目光掠过封城：“为了这么个货色，你就要跟我离婚？你不知廉耻，沈家还要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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