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若非，你一定奇怪，我不和你比武，聊这些干什么？”
金凌岳回头看着长城的方向，若有所思，沉默了许久。
程若非盯着金凌岳没有说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已经70多年没有回华夏了，这么多年，我自问做了许多对不起华夏的事。”
金凌岳叹息一声，神情有些黯然。
“我一生好武，丧命我手的不下四五十人。现在我突然不想再杀了，百年浮生，沧海一粟，以后我要继续修炼，希望能真正达到‘陆地神仙’境界。”
“你不再刺杀暹罗王子桑猜了吗？”
程若非有点怀疑地问。
金凌岳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刺杀桑猜，他这样说，会不会是耍什么花招吧？
“程若非，”金凌岳盯着他，双眼精芒四溢，“来之前我想杀了桑猜，除掉你，正好一举两得。”
“那你为什么不做了？”
程若非马上追问道。
“其实，我在今天之前还想杀了桑猜，刚才桑猜一个外国人在长城上高喊‘长城！长城！不到长城非好汉’，我突然深受触动。他一个外国人看到长城，被深深震撼。而我一个华夏出生的人，70多年漂泊海外，做了很多对不起华夏的事！
后来遇到你识破了我的移魂之法，我便不想动手了。长城是华夏的象征，怎么能在这里杀害自己的同胞？想起几十年做的错事，已经追悔莫及了！”
说着，两行眼泪从金凌岳的脸上流下来。
“我决定不再做四海会会长了，把会长的位置让给柳孤云，以后专心修炼。”
“你们四海会到底是一个什么组织？”
四海会是一个国际秘密组织，程若非一直对它不了解，遇到金凌岳正好可以解开这个谜题。
“这个说来话长，我可以给你简单讲讲。四海会起源于清代的海帮漕运，是秘密的江湖帮派，最初的口号是‘四海之内皆兄弟’。后来越发展越大，在南洋一带有很大的势力，70多年前已经完全离开华夏到东南亚一带发展，现在四海会的成员已经遍布全世界。
以前，四海会从事黑道生意，从我上任会长后，黑道的生意逐渐减少，只是保留了少量的黑道生意，四海会逐渐成了国际合法组织。”
“我上次杀死的梅山隆口和沙巴是不是从事暗杀活动的？”
听到程若非的问话，金凌岳的脸色有点阴沉。
“四海会已经发展了几百年，成员众多，我即使是会长，也不可能管理所有业务。平时的业务负责人是副会长柳孤云，四海会的黑道业务主要是他负责，这些年我经常闭关，很多业务已经不再过问。
梅山隆口与沙巴主要从事暗杀行动，有的政府反对派会重金聘请他们暗杀政府高官，这方面的情况，我基本不过问。”
程若非觉得金凌岳说的基本是实话，白靖宇曾经说过金凌岳多年闭关修炼，基本不参与四海会的日常管理。
“金凌岳，你以前在四海会做什么工作？”
“呵呵！”金凌岳脸色骤变，冷笑一声，“程若非，你要审讯我吗？”
“我只是好奇，不知道你以前在四海会做什么工作？”
金凌岳脸色缓和一下，吐了一口气才说。
“我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心，但我说的话你不能传出去。”
程若非盯着金凌岳，神情严肃，点点头。
“四海会像一个小社会，有正龙头、副龙头、刑堂、执堂等，我以前在四海会负责刑堂，四海会有十大帮规。”
“十大帮规？”
程若非好奇地问。
“十大帮规是：一不欺师灭祖，二不搅乱帮规，三不藐视前人，四不江湖乱道，五不扒灰放笼，六不饮水带线，七不奸盗邪淫，八须有福同享，九须有难同当，十须仁义礼智信。”
金凌岳熟练地回答，一看就是对帮规烂熟于心。
“你能说说四海会如何执行帮规吗？”
金凌岳的话激起程若非的好奇心，他很好奇四海会如何执行这些帮规。
“最初四海会的帮规非常严酷，违反帮规的人要经过开香堂审判，轻的会被棍责鞭笞，重的要割掉手脚，或者剁成数块，用席卷抛入江中。还有一种，挖坑，内排尖刀，让违反帮规的自行跳入。”
听金凌岳说完，程若非倒吸一口凉气，他想不到四海会的刑罚会如此残酷。这完全是古代最严苛的刑罚，动辄要毁人四肢甚至砍头。
金凌岳似乎明白程若非的想法继续说。
“四海会有镇山令，一出镇山令就要杀人。”
“什么是镇山令？”
程若非越听越好奇，这些东西他以前从没有听说过，师父清云道长讲过行走江湖的规矩，但从来没有提到过四海会的内容，可能四海会是一个秘密组织，外界不了解它的详细情况。
“镇山令也叫黑令，凡出黑令，即将斩人。为此，还有专门的唱词，你想听吗？”
“愿闻其详！”
程若非听金凌岳说四海会的事，像听精彩的评书，迫不及待地想听下去。
“四海会镇山令是：一支大令如雷吼，众家哥弟听从头。休怪我弟出言陡，大令在身不自由。身家不清早些走，几世不明莫回头。少时吊在辕门口，鸳鸯刀背打两头。打了之时要改口，喊伯喊爷羞不羞。这支大令我传完，只有黑令不敢传。非怪黑令不敢传，留在堂中配圣贤。大令已毕，命归原堂，禀交大令。”
程若非没想到镇山令的唱词这么长，这些话如果不是从金凌岳的嘴里说出来，会以为这是喊麦的词，谁也想不到四海会在行刑时还要来上这么一段。
“谢谢你！对我说了这么多！”
“以前四海会内部说话讲究‘七春八点’，说话用内部人才知道的行话，现在这些东西在四海会内部都不用了。其实，我也没想到会对你说这么多。可能，人老了，爱回忆以前的东西。这些东西慢慢地人们都会忘记的。”
金凌岳抬头眺望长城，神色凝重，久久不语。过了一会儿，他把头转向程若非。
“你可以告诉华夏国安部门，我不会杀桑猜，我走了！”
说完，金凌岳几个纵跃出去几十米，转眼消失在密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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