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完《凤凰花开的路口》，果不其然，台上居然有懂行的叫着“安可”……应该说，大部分喊的还是“再来一个”。
这倒挺出乎陈澄意料的，对于后世演唱会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叫安可已经属于观众基操。甚至陈澄都有点觉得，这……已经成为音乐节的陋习了……
下台了，乐器还不收拾，非得等全场观众鼓掌三请四催，才又出来，又鞠躬又干啥的……明明最重要的，甚至出现在节目单上的代表作都还没演呢。
陈澄以前看演奏会或者演唱会的时候，心里是鄙视这种很程序化的假“安可”的。
甚至他自己和很多观众，心态上也发生了变化。很多都不是真的舍不得希望再听一首的叫“安可”，而是叫“安可”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还有吗？”“应该还有吧？”“安可没唱呢”……
连维也纳金色大厅的新年音乐会也是这德行，《拉德斯基进行曲》和《蓝色多瑙河》当安可曲，赚的是言不由衷的掌声，把陋习当传统。
于是，陈澄他们也就很配合的，送上《送别》。
这首歌陈澄选择放在最后，也证明是相当正确的选择。
肖贝贝也充分领会了陈澄的指导思想，把这首歌唱的，好像幼儿园老师教儿歌一样，边拍着巴掌，边向观众席飞着媚眼儿。
于是两段过去再来一遍，台下已经有一部分——很多应该是女生观众，跟着他们一起唱了。
效果不要太好。
而更出乎陈澄意料的是，《送别》都送别完了，陈澄他们一起，放下手中的乐器，排成一线到前台谢幕的时候，台下居然站起来了很多同学，继续边鼓着掌，边在喊着“安可”，“再来一个”，掌声久久未停歇。
陈澄鞠躬都鞠过了四五回，台下掌声，喝彩声依然不绝，陈澄弯着腰的时候看看肖贝贝他们，心中不禁感叹，难道他心中早就被盖章虚假的安可，重生一世，竟然让他有幸碰到个真的？
“咋整，要不真唱个《难忘今宵》？”吴猴儿打趣说。
“……没事儿，咱们下台，他们就会停了。”陈澄虽然有点可惜，难得碰到如此热情的观众，他们还真交不出一个真“安可”给他们。
而他们刚齐齐转身准备往台下走，就看台下崔老师竟然正往台上走，并且还用手势阻拦他们，让他们回去。
于是陈澄伸右手，让各位小伙伴稍安勿躁。
只见崔老师走到他们前排正中，朝台下也鞠了个躬。旁边女主持已经及时上台，递了个话筒给崔老师。
“大家好，我是崔希敏。”台下的掌声，喝彩声，在崔老师的声音中渐渐止歇。
“我们市一附中今年的艺术节汇演，到刚才的那一首《送别》已经成功完成，在此，感谢所有校领导，各年级老师，对我们艺术节的支持。
今天之前，包括我自己，都很难想象，像我们这样一个全冲城市成绩名列前茅的高中，能举办出这样一场高水平的艺术节汇演，”
陈澄能从崔老师的说话声音中，听出激动来。而循着崔老师的话头，陈澄似乎还品出些其他的味道。
陈澄确信的是，崔老师的这个发言，在前世的艺术节汇演结束时，肯定是没有的。
他有点忘了当年是怎么结束的。还是说，没等结束他就已经跟小伙伴翘了。可能性还挺大的。
“作为一个音乐老师，曾经我也从事过专业口的培训，看着像你们一样的孩子，在乐器后面勤学苦练。但是在来到重点中学之后，我已经渐渐放弃了这样的追求。”崔老师说这些话的时候，看了她斜身后的陈澄一眼。
“但是，就像大家今天看到的XXXX，XXX，包括‘飞鸟与夕’的表演，谁说我们以成绩为核心的教育体系，不能诞生专业的文艺人才？”
“就像后面的这几位同学唱的《凤凰花开的路口》，不是也登上了国台，受到专业的肯定了么？”
“我相信，在座的很多同学，除了成绩，可能内心也都还有个文艺的梦想。”
“我想借着这台汇演，告诉在座所有同学，不要给自己的梦想设限，不要因为你来了一个重点高中，文艺的梦想就已注定离你们远去。”
“今天，你们能看到《凤凰花开的路口》，我期待在未来的某一天，看到你们更多的人，用自己的梦想，照亮自己未来的路。”
更热烈的掌声响起来了，台下的同学们站起来了，叫着好。崔老师的这一番话，在一个正常的重点高中，无异于是离经叛道之语，但陈澄能理解她，从各种细节都能够推定，这位崔菩萨，即便在吉省内，都是个专业素养极高的音乐老师。这样的老师，如果说她完全没有职业理想和抱负，那怕也很难达到这样的高度。但崔菩萨的职业理想，肯定不止于建设高质量音乐教室那么简单。
这么多年，崔菩萨大概也一直觉得壮志难酬吧。
陈澄在侧面看到，崔菩萨的眼底似乎亦有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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