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路很沉默，没了季离这个藏不住话的人，剩下的四人都都不是话多的性格，几人一路离开村子，直到滚烫热意逐渐褪去才有人打破死寂的氛围。
说话的人是岐寻，他本是话少的人，却也不得不开口：“看来我们过了第一层了。”
季孤自从亲手将季离埋了之后便没再出过声，李若愚始终想着云醒的事，还是云醒接了话：“嗯，地宫五层，第一层是圣火审判，第二层是隐秘之境。”
他语气发沉：“前两层审判，后三层惩罚，而第二层，最忌讳的是心魔。”
几人中他对地宫的了解程度与季孤差不多，此刻便只能充当了解释的角色。
无论是凡俗之人还是修仙之人，或多或少都会产生负面情绪，这些负面情绪积累成为心魔，凡人有了心魔大多是影响心情或精神，而修仙之人却是有不小的概率死在心魔这一关。
修仙，不止修身更要养性，越是实力高强的人，压制心魔的能力越强，可惜，云醒还没有强到可以彻底压制心魔的程度。
他此时反倒有些羡慕那小医修了，季孤刚失去至亲，精神不稳，岐寻的过去也黑暗残酷，只有那小医修，看起来天真又不谙世事，这层必然比他们好过些。
他想不到，被他羡慕着的小医修，此时心情比他还要沉重。
“心魔心魔，又是心魔！这些人怎么就那么喜欢拿心魔来考验人。”
越想越头疼，她又看了眼走在前方的云醒，心里半是担忧半是心烦。
“表面上叫地宫，其实就是精灵族自己创造的地狱，地狱当然要身心都摧毁了。”
梧桐树自从进地宫后就蔫蔫的，一副前途一片灰暗的样子，此时情绪却诡异的有些积极。
“你怎么了？气疯了？”
梧桐树在她识海中活跃的过分，听她说话不仅不气，反而嘿嘿一笑。
“在一楼留下圣火的是不死凰先祖，不死凰血脉那时候还未衰落。”
“所以呢？”
梧桐树突然又不说话了，只是那种看不到未来的颓丧突然就变成了高兴，一时让李若愚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进了第二层，被心魔迷惑了。
周围一直很安静，李若愚又走了很久，才猛然惊觉这里只有她一个人了。
她站定，瞳孔猛缩，周围一片黑暗，她的神识方才像是被一片大雾笼罩，直到此时才回过神来。
她识海里的梧桐树和异种火灵也消失了，整个空间只剩下她一人，不，还有一个人。
周边突然亮了起来，而她对面那人，一双丹凤眼，瞳孔漆黑若点墨，眉心一颗红痣，一张脸上带着悲悯众生的神仙意味，赫然是李若愚的原貌。
这是她的心魔。
李若愚反而笑了起来，看着自己面无表情的脸，啧啧两声。
“真的有人会害怕吗？可是我真的想揍你很久了。”
她不再维持伪装，浑身气势尽数溢散而出，眼角眉梢露出的全是跃跃欲试的意味。
无论心思再缜密，她骨子里始终是个好战的人，这些年又苦于没有对手，早就想要酣畅淋漓的打一场，更何况对面是折磨她许久的心魔。
尘封许久的宝剑出鞘，她握着诛天剑一跃而起，那些刻在骨子里的剑招倾斜而出，全冲着对面的“李若愚”而去。
周围终于没了外界干扰，她将自己毕生所学的剑法一剑剑挥出，从幼时的火凰剑法到奉天剑诀，她从未放弃过这些剑法的练习。
第一剑挥出，她周围的环境就变了，她一脚踏在离得最近的一棵树上，面前是一大片空地，“李若愚”站在那片空地的正中间，抬眼看着她利落的身形。
“云家后山，你从小就在这练剑。”
她早有预料般躲过李若愚刺来的剑，又一个偏头避开她半空中折返回来的突袭。
“你会在这里教云恒剑术，他很勤奋，无论冬夏都跟着你。”
“发什么神经，打架就打架，说两句话装起来了？”
李若愚不想听到这些话，手中剑势一变，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压下，周边场景随之变幻。
“这是无相宗比武台，金如意和曾渺在台下为你担忧，现在他们又在哪呢？”
“搞什么，非得从心理方面击溃我？”
李若愚冷哼一声，手中剑挥出残影，身边环境像走马灯般变幻，剑术一招一变，虚虚实实，变幻莫测。
“这里是魔界，你像条野狗一样生存，苟延残喘，还做着打败叶隐的梦。”
“你练了很多剑法，可是陪你练剑的人全都离你而去了……”
“你为什么不敢回到奉天宗？明明那里才是你人生中最灿烂的日子，是害怕吗？”
“够了，我说够了。”
“这里是心境，不是我的人生总结！”
那心魔只是站在那里，偶尔移动一下，却躲开了她所有的攻击，同时声音平静的叙述着李若愚悲催的人生。
“没用的，我就是你，你的一切想法我都知道。”
“哦哦哦，那我现在在想什么。”
空气安静了一会，“李若愚”平静开口：“骂我是没用的。”
说着，她又抬手，手中一把一模一样的剑倏然出现格挡住李若愚的攻击。
“你终于肯拿剑了。”
李若愚不仅没失望，反而眉眼弯弯。
“跟我打。”
“李若愚”终于闭了嘴，手中剑起势，和李若愚的所有动作都一模一样。
两道身影在空中碰撞，剑与剑摩擦间甚至迸出刺眼火花，挑、刺、劈，两人中间宛如有一面镜子，完整的将一个人投射在对面。
十招。
一天。
半个月。
突然，镜子一侧的人手上的剑法再次变幻，镜子那边的人却没有反应过来，随着一声轻响，中间不存在的镜子陡然破碎。
“怎么？看来你没有我的学习能力啊。”
“这是……你刚才自创的剑法？”
李若愚唇边带出点笑意，好像灵力枯竭，每挥出一剑都吐出一口血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心魔是地宫的产物，灵力不会枯竭，她漠然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不解：“你为什么一点也不怕你的心魔？”
“我的心魔是弱小，你一直在帮我变强啊，我怎么会害怕你呢？”
从“李若愚”拔出剑的那一刻，她就不再是心魔，而是送上门的磨刀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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