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等不到回复，凤筠急了：“姓段的，你从昨晚到现在，唱得是哪出啊？拿我当妓子，还不用花银子是吧？就因为我给你下了这么一次药，你报复我没够了？要不你就给个痛快话，这事怎么才算完？”
男人突然转身，凤筠差点以为他要跑了，没想到他竟是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
凤筠疑惑地瞪着他。
他低着头，走到床边将杯子往前一递：“你……你嗓子有些哑，少说两句行不行？”
“我……”凤筠被他这杯水都搞懵了，原本想好的逼问他的词都被搅合忘了。
她正待跟他再辩驳两句，又发现自己的嗓子还真是有点疼，于是她也没跟自己过不去，先把那杯水接过来一口气喝光了。
眼看她喝完了水，他竟伸手把空杯子接过去了。把杯子放回桌子上后，又转而给她递上一身干净衣服。
凤筠没接。
“我刚才话还没说完，你这人到底……”她刚重新调动了点气势，开了个头，却又被他打断了。
“先把衣服穿上。”男人面无表情地将衣服丢到了她的腿边，随后背过身去。
“我……”凤筠狐疑地开口，才说了一个字，竟又被打断了。
他头也不回地道：“现在已过了晌午了，我让厨子重做了热饭，等下让人给你送过来。”
凤筠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似的，又低头打量着他给她准备的这身衣服——这料子一看便知是极品，刺绣也精致无比，甚至颜色款式都是她喜欢的……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起一根手指颤巍巍地指着他，半晌才道：“好啊你……你这肚里长牙，心狠手辣的！你拿姑奶奶消遣了一晚上也就罢了，事后竟想杀人灭口！”她抬手就把那摞衣服掀到地上去了，“还做了热饭……想让我吃饱了上路是吧？你想得倒美！”
段少允愕然回首。
有那么一会，他被她的思路给震撼到无话可说。
为了拉下脸来向她示好，他心里本就别扭极了。甚至进门前，他都在门口站了一柱香的时间，才鼓起勇气敲的门。
向来都是旁人巴结讨好他，他何曾讨好过另一个人？
他亲手给她端茶倒水，给她准备了衣服、吃食。他有想过她会不领情，但万万没想到他的退让，竟被她视作了处决前的“断头饭”。
段少允都气笑了。
不过转念一想，前一天两人还水火不容的，今日他突然换了副面孔，她不敢轻信也是正常的。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又耐着性子将衣服从地上拾起来了：“你放心，我不杀你。”
凤筠冷笑：“你不杀我？好啊，那你现在吩咐人去备马，我要回城！”
“好。”
男人答应得如此干脆，丝毫不像是骗人的样子，凤筠反而愣住了。
她更加狐疑地打量着他。
“我的婢女呢？”
段少允道：“你放心，她毫发无伤。你回城的时候我便把她还给你。”
“那……扶苏呢？”
段少允和缓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纹：“你还敢问他？”
凤筠眼神冷冽起来：“你该不会真杀了他吧？”
段少允的眼睛微眯：“我杀了他又待如何？怎么，你还要跟他聊什么狗屁‘风土人情’？”
“你——”
凤筠气结到语塞。
她又回想起昨晚他威胁她时，曾让暗卫伤了扶苏。
就算那时扶苏还没死，可后面他在马车外面听到了他俩的对话，知道了段少允的身份，段少允为了这个都不会让他活到第二天。
因此在凤筠看来，扶苏必是已经被段少允灭口了。
若扶苏没有撒谎的话，那他这一生岂是一个惨字了得？
生来就是罪奴，在边境不毛之地过着苦苦求生的日子，后来家人都死了，只剩他一个，十几岁被卖到京城后，又被人转了几道手，最后在逍遥阁落了脚，日子才慢慢好过起来。
结果，这还没过几天正常日子，又被段少允随随便便抹杀了。
凤筠虽从未自认是什么好人，但这么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可以说是间接被她害死了，她真的没办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段少允见她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不由得也怒火中烧，把刚刚苦心营造的示好求和的事全忘到九霄云外了。
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你瞪我做什么？想杀了我为他报仇？”
凤筠瞪了他半晌，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你笑什么？”段少允面露不悦。
凤筠又笑了一阵，才气喘吁吁道：“王爷，你杀了扶苏，该不会是……出于嫉妒吧？”
“嫉妒？”段少允后牙都咬紧了，他逼近一步，俯视着女人那张极尽嘲讽的脸，“本王，嫉妒，他？”
“当然！你难道不是嫉妒他比你活好，比你讨人喜欢吗！堂堂一个亲王，竟容不下一个小倌，岂不可笑？”
这下段少允也是真急了。
这个女人嘴里真是没一句中听的。他这辈子听过的难听话加一起都没她今日说的这两句杀伤力强。
他都拉下脸来主动示好了，她却为了一个卖笑的蛮子如此怨恨他。
段少允甚至觉得，假若她现在手里有把刀，她都敢为了那个小倌扑上来捅他，而且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想到这，他将手中的名贵衣裳捏得皱作一团，甩手丢在了地上。
“凤筠，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本王会为了你，去嫉妒一个小倌？你这话说出来，都不觉得可笑吗？”
凤筠的一双眼睛都气红了：“那王爷为何杀扶苏？他做错了什么，以至于王爷连条活路都不给他留？”
“想杀便杀了，没有为什么。”
凤筠被气得胸口痛。她不再理会他，而是俯身去捡地上的衣服。
很快，她在被子里将衣服胡乱穿好，抬脚便要下床走人。
段少允见她头发披散，衣襟散乱，锁骨下几点红痕都露在外面，手比脑子先动，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臂。
他十分不喜欢她这副样子被外面的人看到。
“你去哪里？”
凤筠挣了一下胳膊，没挣开。
她回眸挑眉：“王爷刚才不是亲口说过，要为我备好马，放我回城吗？”她的嘴角噙起一抹冷笑，“我现在便回京城，把所有的窑子都逛了，再挑十个八个扶苏回来！我倒要看看，王爷杀得了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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