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员商场的落地窗外飘着细雨，而是饰服之旅的服装区宋茜盯着收银台上方的电子钟，指针在十点零七分的位置卡顿了三秒。玻璃门被冷风撞开时，她肩膀下意识地绷紧，直到听见熟悉的塑料脚垫摩擦声才放松下来——老板小雪抱着保温杯进来了，毛呢大衣上还沾着未化的雨点。
“哇塞，宋美女，你看看你这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啦！”小雪惊讶地叫道，然后把保温杯重重地往桌上一墩，只听见“砰”的一声，热水在杯壁上撞击出一阵细碎的响声。
她瞪大眼睛，满脸狐疑地看着宋美女，接着问道：“你昨晚是不是又没睡好啊？怎么黑眼圈这么重呢？”
收银台的皮椅发出吱呀声，宋茜揉着太阳穴笑了笑，指节抵着眼下青黑的皮肤："三点十七分，第三波。"她记得很清楚，那些改装摩托车总是在凌晨三点准时出现，排气管炸开的声浪像有人拿着铁锤砸她家窗户，第一次被惊醒时，她以为是楼下变压器爆了。
饰品区的张姐正趴在货架上整理珍珠项链，闻言直起腰："啥叫炸街？现在年轻人流行这词儿？"她鬓角的白发被灯光照得发亮，手指还捏着未扣好的搭扣。
"就那些小年轻骑着摩托车，大半夜在马路上轰油门，排气管改得跟拖拉机似的。小雪缩了缩脖子，将围巾又往脖子上紧了紧，仿佛这样就能抵御寒冷的侵袭。她的羽绒服拉链也被拉到了下巴处，只露出一张被寒风吹得有些发红的小脸。
“上回我在家里睡觉，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被一阵嘈杂的声音给吵醒了。那声音特别大，我还以为是有人在楼下放鞭炮呢！”小雪皱起眉头，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我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户边，想看看是怎么回事。结果你猜怎么着？”
她顿了一下，卖了个关子，然后继续说道：“好家伙，我一趴到窗户上，就看到楼下有三四辆摩托车排成了一队，那车灯亮得哟，简直能把人的眼睛给晃瞎！”
饰品区的丁一正在给新到的银饰贴价签，笔尖在标签纸上划出沙沙的响："这在法律上属于危险驾驶罪，《刑法》第一百三十三条之一明确说了，追逐竞驶情节恶劣的要判刑。"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镜片上还沾着昨晚加班时蹭到的银粉，"上个月交警查扣了二十多辆非法改装车，排气管里塞钢丝球的、拆除消音器的，花样百出。"
芙清正蹲在试衣间门口调整衣钩，听见这话直起身子，手里的软尺甩在小腿上："最要命的是噪声污染， decibel 测试仪测过，半夜炸街能达到120分贝，相当于飞机起飞时的噪音。"她上周刚给女儿报了钢琴班，深夜的轰鸣让她总以为钢琴弦断了，"而且非法改装车电路容易短路，去年夏天商业街就有辆改装车自燃，差点烧了旁边的奶茶店。"
宋茜靠在椅背上，听着同事们的讨论，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穿荧光绿夹克的男孩。三天前凌晨，她隔着阳台护栏看见对方单脚支在摩托车上，车头灯把胡同照得雪亮，引擎声在寂静的夜里像撕开了一道口子。当他突然轰油门时，晾在阳台的白衬衫被气浪掀到地上，沾了满是灰的水渍。
"要不咱们报警吧？"张敏从服装区走过来，手里抱着叠好的羊毛衫，领口处还别着客人试过留下的胸针，“上次我打 110 报警，警察的速度那叫一个快啊，二十分钟就到现场了！他们可敬业了，在路口蹲守了整整半宿呢！”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仿佛当时的情景就在眼前。
说到这里，她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不过呢，还真别说，那几天确实安静多了，一点响声都没听到。”她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欣慰。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袖口的银镯子不小心撞到了收银台上，发出了一阵清脆悦耳的响声，如同银铃一般。这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出，让人不禁为之侧目。
商场的广播突然响起，提醒各专柜准备迎接早高峰。宋茜看着玻璃门外渐渐聚集的人群，忽然想起上个月辞职的李姐。李姐住在老小区，楼下就是夜宵街，改装摩托车每天凌晨从巷口呼啸而过，不到半年就得了神经衰弱，最后不得不换工作。
十点半，第一位客人走进店里。是位穿藏青色风衣的中年女性，在针织区徘徊许久，最后拿着件米白色毛衣走向收银台。宋茜扫码时，注意到对方手腕上缠着医用绷带，凑近了才听见她低声叹气："昨晚又被吵醒，先生气得要去买震楼器。"
收银台的打印机吐出小票，宋茜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翻出张便签纸，用圆珠笔工工整整写下"市民服务热线"，递过去时指尖触到对方冰凉的手背："试试这个，投诉多了交警会设固定检查点。"
中午换班时，宋茜走进会议室。折叠床上还留着张敏早上打盹时盖的珊瑚毯，她刚躺下，手机就震动起来。业主群里炸了锅，有人发了段视频：凌晨三点的街道，几辆摩托车在路中间蛇形漂移，车灯在监控里划出诡异的光弧，背景音里的引擎轰鸣像要把楼板震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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