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里金大叔和安德森的嘴脸渐渐淡去,纯一郎从榻榻米茶室的幻象中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仍躺在达利安基地俘虏宿舍的行军床上。
铁窗外的月光还是那样冷,却没了府邸庭院里枯山水的萧瑟,只有码头传来的海浪声,单调地拍打着夜色。
尽管身体疲惫,但纯一郎的大脑却不受控制地高速运转着,过往与安德森、金大叔周旋的画面,家族押注“海神之耳”的豪赌,一幕幕清晰得如同昨日。
“呵……”
这些纷乱的思绪,最终却奇异地汇聚成一种笃定的心安。
纯一郎自觉他的身份特殊,是受“优待俘虏”政策保护的对象;更身负白头鹰的“秘密任务”,是有着大爹在背后撑腰的“自己人”。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深信自己目前的处境都只是暂时的。
“没错,我是被逼的,但更是自愿跳进来的。安德森和那个叫金的家伙,以为用渠道和许可拿捏了我,却不知,他们亲手递来的,正是我梦寐以求的核心技术敲门砖。”
“‘早潮’号就是我的赌桌,那套隐藏的监听系统,就是我的筹码。现在,牌已经发下,就看谁能笑到最后了。”
想到这,纯一郎翻了个身,拉高薄被,带着一丝棋手落子后的笃定,真正沉入了睡眠。
外面站岗的战士脚步声规律传来,反而成了最好的催眠曲。
斯巴拉西……
真是,好梦!
……
然而,同一片月光下,有人安眠,就必须有人清醒地负重前行。
一边是身份特殊、笃定能安然返回、甚至做着凯旋美梦的俘虏;另一边,则是为了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技术窗口,为国家水下长城争取哪怕一丝一毫优势而彻夜奋战的守护者。
数十海里外,“早潮”号潜艇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其内部依然灯火通明。
江夏用力眨了眨干涩发红的眼睛,用手背擦去额角混合着油污的汗水。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在这闷热的舱室里连续工作了多久。
一种与舱室内压抑氛围截然不同的火热使命感,正支撑着呆毛崽疲惫已极的身躯。
“扁担不长三尺三,箩筐不大柳条编。你别小看这玩意儿,昨天搬走两座山。”
呆毛崽一边念叨着这首小诗,一边摆弄着手里的部件。
江夏手里的这个东西只有硬币大小,是一种呈碗状凹陷的陶瓷接收头,表面覆盖着特制的透声橡胶膜。
而士锷老师则不顾昏暗的灯光,拿着放大镜努力的想看清只有手指粗细的金属声波导管:“嘿,里面竟有螺旋纹路,是为了减少声波反射干扰?”
接着又开始对着一个嵌着陶瓷片的金属圆盘,翻来覆去地看。
“这是另一款接收头吧?直径不到十厘米,背面焊着三根细芯屏蔽线,陶瓷片上还刻着极细的纹路?”
“这是压电陶瓷传感器吗?但纹路排布看着不像常规样式。”
江夏点点头,指着散落的零件补充:“不止接收头,您看这些……这个巴掌大的金属盒是信号前置放大模块,里面有六个晶体管和两个电容,屏蔽做得特别好。
还有这个带旋钮的小盒子,我猜想是滤波组件,能初步过滤掉高频噪音。最关键的是这些细芯屏蔽线,外面裹着防磁涂层,里面是七股铜芯,信号传输损耗极低。”
序华老师蹲下身,用镊子夹起一根屏蔽线:“零件看着都不复杂,但组合在一起就摸不清路数了。士峨,你是水声专家,能看出它的具体功能吗?”
士锷老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被动监听系统我见得多了,但从没见过这么‘零散’的。接收头拆成十几个小模块,还都藏在潜艇不同部位。
现在零件拆下来,连信号怎么汇总、怎么放大都搞不清,更别说判断它的监听范围和灵敏度了。”
“不过这些接收头的设计和工艺相当精良,灵敏度恐怕不低。但这套系统整体架构……结合得非常生硬。
单看这些零散部件,很难准确判断它的实际效能和设计意图。”
序华老师也点头表示赞同:“看起来小本子是想搞点新花样,但路子有点野。
“既然在这里看不透,那就实测呗!” 江夏突然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把这些模块按我们理解的逻辑临时拼凑起来,接上信号源和记录设备,拉到真实水声环境里测试一下,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士锷老师闻言,指了指那台“大黄分身”,提醒道:“测试想法是好的。但是小江同志,你看,这套系统的核心,或者说它试图成为的‘大脑’,恐怕就是这台计算机。没有它,我们可能无法让系统完整运行,也无法解读它采集的数据。”
江夏却似乎早有预料,他拍了拍那台机器冰冷的金属外壳,语气轻松:“士锷老师,您提醒得对。不过,我们现在的目的,是测试这套硬件设备的功能极限和工作机理,至于它用那套我们不懂的逻辑计算出来的数据是否准确,暂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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