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一架民航客机降落在汉江机场。
祁同伟瞪着红透的眼睛,下了飞机。
刚一下飞机,就有人迎了上来,引导祁同伟上了专车。
路上,祁同伟开机给许连打去电话,询问情况。
许连说于书记和工人等了一夜。
祁同伟心急如焚,“我还有三个小时就到,你保障大家都先吃口热乎饭,待会咱们和工人面对面解决这个问题。”
许连说已经安排了,准备了好几种,有粥,面,还有馒头,凌晨四点就开始准备了。
祁同伟嗯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秘书转过头,让祁同伟抓紧休息一会。
祁同伟摆摆手,“睡不着。”又冲司机说:“司机同志,麻烦开快点,不用在意舒适度。”
司机哎了一声,速度提了起来。
望着车外的风景,祁同伟陷入了沉思。
不可否认,在权力的算计中他是个强者。
可一个权力的强者终将成为权力的奴隶。
在这件事上,他是有预感的,预感工人会产生矛盾。
为了躲避这个矛盾,他将问题推了出去,甚至在改制的关键时刻远走欧美。
事情的最终导向却不是他想要得到的,工人在关键时刻,认同了他,将他视为依靠。
他当初是怎么想的?居然会把这群认他信他的工人,当成了甩不掉的麻烦。
权力这东西,真是能把人的心窍堵死啊,让他迷失其中,再也分不清方向,有的只有百般算计。
算计来算计去,算尽了利弊得失,算尽了官场沉浮,却唯独算漏了最朴素的人心,最漏了一名党员干部的责任担当。
车子又加速了,窗外的阳光晃得他眼睛发酸,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路往上爬,爬得越高,心也越空了,空得只剩下乌纱帽那点分量了。
还没等他想透,车已经驶进了市委广场。
车还未停稳,有眼尖的工人就认出了车窗里的那张脸。
“是祁市长!”
“祁市长来了!”
一声喊像颗石子投进沸水里,瞬间激起千层浪。数千工人闻声而动,潮水般朝着车子涌来。
这次祁同伟没有躲,也没有让司机锁死车门等待安保人员到来,干净利落推开车门,迎着人群坦然走了上去。
几个执勤警察见状,快速上前想在他身前筑起人墙,被祁同伟抬手拦住了。
“不用拦着。”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我是人民的干部,难道还怕人民吗?”
台阶上,许连看得心都揪到了嗓子眼,连忙冲政法委书记、市公安局局长宋礼成喊:“老宋!别愣着了,赶紧让你的人上去,护住祁市长!”
宋礼成也是紧张得额头冒汗,掏出对讲机刚要下令,一旁的于华北却抬手打断了他:“我看不用。”
于华北抬手指了指广场,语气沉缓,“你看。”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涌上来的工人并没有半点冲撞的意思。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工人代表率先挤到前头,颤巍巍地伸出手,祁同伟一一握过,掌心相贴时,满是粗糙的老茧和滚烫的温度。
随后,工人们自发地簇拥着他,朝着市委大楼的台阶走来,脚步不乱,秩序井然。
祁同伟走在人群中间,似乎像一滴水融进了江河,真正和这些面朝钢水背朝天、一辈子守着轧钢炉的工人们站在了一起。
一路走上台阶,祁同伟先朝于华北伸出手,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歉疚:“于书记,我们失职了。”
于华北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欣慰道:“认错的话就别说了。我和工人等了你一夜,现在,你给大家讲两句吧。”
话音刚落,旁边就有人递上了扩音喇叭。
祁同伟接过喇叭,转过身,望向广场上黑压压的人群。
喧哗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住,瞬间静了下来。
上万双眼睛齐刷刷落在他身上,里面有期待,有焦灼,有藏了一夜的怀疑,更有一丝没来得及藏住的盼头。
祁同伟举起喇叭,一夜未眠的嗓音带着沙哑的穿透力,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各位工人师傅,工人兄弟!我祁同伟,回来晚了!”
话落,他朝着人群深深鞠了一躬,脊背弯出一个郑重的弧度。
刹那间,广场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震得人耳膜发颤。
祁同伟抬手压了压,掌声渐歇。
“我已经知道你们今天来这是为了什么。
汉钢改制,补偿金没到位,安置方案没落地,这一点,是我们的失职!
我今天回来,就给大家表个态,只说两点。”
“第一,汉钢原有的改制方案,立刻暂停,重新审议!补偿金一分不少,按照法律规定的最高标准,足额发放到每个人手里!
谁敢在里面动手段,严惩不贷!”
“第二,所有下岗的工人兄弟,市里立刻对接北山工业园区,优先安排就业!”
此话并没有得到太多人的认可,掌声稀稀拉拉。
祁同伟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声音沉了几分,“我知道,有些人守着汉钢一辈子,不愿意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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