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荀的峰府堪称灾难。
丹炉东倒西歪，灵草与酒坛堆成小山，墙角还蜷着只醉醺醺的小兽。
“师尊，您养的狗？”卢玉关问。
“不是，”杨荀眯着眼看了许久，“隔壁峰的，经常来这儿问老夫讨酒喝，习惯就好。”
小兽听到杨荀在叫它，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张着嘴巴蹲在地上。
杨荀拔开酒塞，直接往它嘴里倒。
小兽：“咕嘟嘟……”
杨荀：“好酒量！”
小兽：“嗝！”
卢玉关表情僵硬。
实在难以想象，这竟会是堂堂炼丹师的居所。
“相比之下，丹虚子的住所可就干净多了。”
卢玉关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地面，落脚处都难寻。
他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师尊，这炼丹房，要不要先整理一番？”
杨荀又灌了小兽几口酒，直到那小兽四爪发软，瘫倒在地，才罢手。
杨荀慢悠悠转过头来，看向卢玉关。
“炼丹讲究心境，随性而为，方能与天地灵气相通，拘泥于外物整洁，反倒失了灵气。”
卢玉关嘴角微微抽搐。
丫的……
连属性相冲的药材都敢放在一块儿，这般随性，莫不是每次炼丹都要炸炉？
他虽这般想，面上却仍恭敬回道：“师尊高见，弟子受教了。”
正说着，那小兽突然一个翻身，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喷出的酒气弥漫开来。
卢玉关下意识抬手挥散，却见杨荀哈哈大笑，一把捞起小兽，挠着它的肚皮。
“你这小家伙，要不是醉丹峰养不起你，老夫早把你掠走了！”
卢玉关瞧着这一幕，无奈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
系统问道。
“突然想起小芝麻了，也不知道它过得好不好。”
卢玉关叹息道。
【宿主别伤心，说不准是小芝麻看你太寒酸，这才抛弃了你，不用这么愧疚哈！】
系统安慰道。
“……不会说话就闭嘴。”
【好嘞！】
卢玉关翻了个白眼。
正跟系统聊着，杨荀突然将卢玉关拽到八卦炉前，问道：“会控火不？”
卢玉关瞥瞥眼，指尖凝出一缕念火，杨荀眼睛倏地亮了。
“精神力化实火？妙极！”
“师尊，可以教弟子炼丹了吗？”
“诶，不急，来来来，先替为师温一壶竹叶青——”
“……”
炉火忽明忽暗间，卢玉关瞥见货架上的半卷丹经，残页上朱笔批注狂草如龙蛇。
“师尊，那丹经是您批注的吗？”卢玉关问道。
杨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哦，那玩意儿啊，早年我游历四方时偶然所得。”
“原以为能挖出些失传的丹方，就随手批注了些感悟。”
“不过后来发现，尽是些晦涩难懂的废话，也就扔一边去了。”
说着，他又拎起酒壶灌了一口。
卢玉关却不这么想，他眼中精芒一闪，直觉告诉他，那残页上的批注说不定暗藏玄机。
虽说杨荀看着散漫邋遢，可毕竟是玄玉宗的炼丹师，醉丹峰的峰主。
能入他眼的东西，怎会毫无价值？
卢玉关不动声色地将那半卷丹经抽了出来，展开细细端详。
纸张泛黄，边缘还有虫蛀的痕迹。
朱笔批注虽字迹狂放，笔力却很是雄浑。
有些字句看似凌乱，但若顺着思路解读，仿佛能窥见一丝上古炼丹秘术的轮廓。
“师尊，您这句‘回转轮神，凝火三分’，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卢玉关指着一处批注问道。
杨荀醉眼惺忪地瞟了一眼，挠挠头：“啊？那玩意儿……”
“有回喝醉，把十几味药材全扔进炉子里，火势没控好。”
“本以为要炸炉，结果大火转小火，小火转中火，丹成了。”
“我就胡诌了这么几句。”
卢玉关：“……”
杨荀灌了口酒，含糊道：“炼丹如醉酒，讲究个随心所欲。”
“那些按方抓药的蠢材，炼不出绝世仙丹！”
卢玉关嘴角再度抽搐。
杨荀的理论实在是离经叛道，却又莫名带着几分歪打正着的玄妙。
“弟子晓得了，敢问师尊，这句‘上承下转，相得益彰’怎么理解？”
卢玉关问道。
“我想想啊……”
“那会儿赶着炼丹，就在炉上又支了一口锅，两炉都练成了。”
卢玉关：“那这句呢？……‘开盖有奖’？！”
杨荀：“哦，炼丹时忘记盖盖儿，没想到误打误撞，搞出新丹纹了。”
卢玉关：“……”
卢玉关瞪大眼睛，不停地翻动着丹经，里面尽是稀奇古怪的法子。
这……
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吧？
可再一寻思，卢玉关又觉得，或许并非运气使然。
杨荀常年浸淫丹道，看似荒诞的操作背后，说不定藏着他对丹道的独特感知，只是难以用常规理论去阐述罢了。
卢玉关越看越入迷，杨荀却在一旁不耐烦了：“看够了没？看够了就赶紧把那酒给我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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