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染是因为接到紧急命令，即刻出发，也只来的及交给方炎武那个箱子，剩下的什么都没能带，也没能留下什么话。
但唐染相信，陆锦书懂她。
她内心其实也分辨不出来，自己到底出于什么情感，才把那条后路留给唐博，又或者说，是在出发去东北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这条路。
或许人走的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活着总比死了好。
坐在火车上很长一段时间里，复杂且低落的情绪围绕着唐染。
某一刻，唐染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唐博走了多好，少了一个在自己爸妈面前刷存在的，她地位永固，左右这样想着，心情有没有好几分，唐染自己心里最清楚。
视线落在窗外，隐约能看到自己倒映在车窗上面的影子，这几天她不是坐火车就是坐汽车，好似时刻都在途中奔波。
不知道是不是年龄长了一些，又或者从末世的奔波再到这里的奔波，唐绕突然就想要安定下来了，闭目养神，这个时间不知道陆锦书他们在干什么。
被唐染惦记的陆锦书，这会儿已经带着三人抵达了目的地，唐博经过几天的修养，整体状态好了不少，这也归功于他曾经那几年在军营中的磨练，体魄总比普通人强上那么几分。
小宝这会儿也在这边，唐染给开了特权，请假守在这边。
父子之间的交谈也没背着孟一舟，孟一舟也早就猜到了唐博的身份。
说实话是有些为唐染打抱不平的，但唐染让他照顾好的人，他会用尽全力。
门口处传来汽车刹车声，陆锦书紧接着推门进来，一把抱起迎面跑来的唐小宝，便率先进了屋，确定屋内没有什么异常才又去接三人进屋。
这几天内，唐染从未露面，但唐博是期盼着见到唐染的，或许是想要一个忏悔和说一声‘对不起’的机会，哪怕这句话无比廉价。
唐康年率先进来，看到唐博的时候，直接冲过来，抬手就欲打，有些事儿唐染不说，并不意味着他不知道，方炎武也跟他说了很多，但那一巴掌最后还是没落下去。
“爸！”
唐博惊得瞪大眼，在看到唐康年身后的齐敏后，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妈’，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一步步的往两人身边挪动。
脑海中不觉自动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一切，小妹突然出现在他们下、放的地方，得知父母死讯后不肯相信并短暂消失，后进入西北军区做军医，进入部队编制上战场，一切的一切都穿成了线，原来是这样。
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多事儿，都是曾经那个小不点儿的妹妹，在为一切绸缪，而他这个本应承担起一切的长子又都做了些什么啊。
“爸，我错了，你打我吧，我该死。”
“你的确错了，大错特错。”
父子亲人相见，除了哭却再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说什么呢？说思念还是说失望？又或者是埋怨？关心的话齐敏和唐康年更说不出口，唐博则是不配说。
唐小宝全程站在一边，小小的人心里什么都懂，自己爸爸做错了事儿他知道，但小姑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句话很有道理，但不能只说说，错了要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抵消，那还要警察干什么？
他不能评判，自己爸爸的所作所为能不能有机会被原谅，但作为儿子，他没有立场去指责，但他能努力成为一个好的人。
这一切都是小姑教他的，他都记得。
“爸，妈，我现在的打算就是让大哥立即跟老舅走，之前的门路还有没有，能不能把人送出去。”
“可以，我有办法，但人怎么跟我回去？”
“这个您放心，我有办法出具一张介绍信，大概率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唐博听着几人的对话，人还沉浸在无尽的懊悔当中，唐康年看着自己长子这般，将手中的箱子扔在唐博面前。
“这个箱子，眼熟吗？”
唐博愣了一瞬，便回忆起当初自己父亲书房内放着的那个密码箱。
“唐博，当初家里出事儿，你是怨我的吧，但我不是没给你们选择的机会，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如此，唯独你们小妹，我跟你妈直接给她安排了退路和将来。
我满心以为，我的两个儿子能够抗的起一切，对的起身上的军装，我唐康年得儿子，哪怕不是什么英雄，也是顶天立地得男儿。
对于唐染，我的老姑娘啊，那么个小姑娘哪能受的了苦？
可事实如何呢？整个唐家最后都压在她的肩膀上啊，那么个爱偷着哭的小姑娘，到底得经历多少，才能做到这一切？但事实就是事实，她做到了，我唐康年骄傲，我有这样一个女儿，同时心疼我女儿遭遇的一切都是我这个父亲给的。
可你这个唐家长子，唐染的亲大哥做了什么？你不仅一点助力都没有，反倒成了那个阻力。
罢了，再多的话我也不想说了，现在你小妹又把这条退路给了你，东北那边，唐博已经销户，我的大儿子已经死了，你走吧，远远的走，别再回来，也再跟我们没有一点关系。”
“爸！”
“唐博你要知道，你最对不起的不是我也不是你妈，是你的妹妹和你曾经的信仰，还有曾经引以为傲的那身军装。”
来时，唐康年心情复杂，走时唐康年看似无牵无挂，夫妻两人互相安慰彼此，最终归于一句话——活着就好。
当天下午，屁股还没坐热的齐铮便带上了某人踏上了归程的火车，并在上火车前就联系好了一些关系，几乎是下了火车就上汽车，紧接着便出现在了去往某国的轮船上，望着渐渐远去的港口，唐博永远忘不了自己儿子的那番话。
“爸爸，我不跟你走了，你错了连赎罪的机会都没有，也不能在爷爷奶奶身边尽孝，那就让我替你做这些吧。
还有我想待在小姑身边，她其实对我很好很好，我知道的，我以后想要成为小姑那样的人。”
已经不知道后悔了多少次，如果真能像梦中那样，一切重新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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