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霄杰望着眼前几张熟悉的面庞,心中微叹。
二十余载光阴流转,昔日故人眉宇之间,已悄然染上岁月的风霜。
曾经清纯可人的王含韵驻颜有道,脸蛋依旧白皙光嫩,只是身形丰腴了些,身段愈发妖娆,举手投足间透出成熟美妇的温婉与从容。
辛沛宁眉骨处一道浅疤无声诉说着某场险战的过往,焦丞晨则蓄起了短须,神情内敛。
两人显然没有浪费精力和元石,修习驻颜秘术或购买驻颜丹药,虽是晋升真元境后,精气充盈、衰老大缓,眼角却已悄然添了细纹,沉淀着时光打磨出的稳重。
而立于最末的何有庭,鬓角微霜,背脊微佝,身形略显单薄。
他三次冲击真元境,皆以失败告终,反致根基受损。
可即便如此,仍凭一股不屈韧劲苦修不辍,屡次投身前线战事,却遭受重创,旧伤叠新痕。
以致年仅四十出头,便已显老态,仿佛半生风雪尽压肩头。
此番设下饯别宴,正是要辞别九曜圣地,归返故里,不再逐道争锋,落叶归根,度余生清平。
方霄杰凝视良久,眼中掠过一丝复杂。
是对命运无常的默然。
片刻后,他面上浮起温和笑意:“何有庭、焦丞晨、辛沛宁、王含韵……好久不见,可还安好?”
一旁的谢诗雯也轻声道:“大家好友不见。”
四人闻言,神色微动,似有千言哽在喉间。
王含韵眸光复杂,唇瓣轻启,声音微颤:“有劳浩然山主与谢师姐挂念……这些年,还算安好。”
辛沛宁与焦丞晨对视一眼,眼中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动容。
浩然山主如今是何等人物?
身为九曜圣地风头最盛的山主之一,俨然具备天人境之姿,举手投足可杀戮同阶修士,敌方驻地闻风丧胆的人物,师门皆是洞天境,三位道侣中的两人亦是洞天境.....
如此身份,能亲临外门旧地,已是莫大的恩赐。
以故人之礼相待,言语温煦如昔,这份情义,比任何丹药机缘都更令人心热。
焦丞晨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浩然山主未忘旧人,是我等之幸。圣地道运兴隆,弟子一切安好。”
辛沛宁亦抱拳躬身,朗声道:“感谢浩然山主和谢师姐挂念,弟子一切安好;所谓道不在高,而在行;境不在速,而在恒。而今日能再见浩然山主,是此生最大之幸!”
方霄杰闻言,摆了摆手道:“朋友之间,无需这般拘谨。当年传功殿里,我们可是没少互相切磋磨砺武技,坐而论道。”
几人闲聊寒暄间,气氛悄然松弛。
唯有何有庭仍垂首不语,指节微蜷,似将千言万语压入掌心。
方霄杰目光落在他身上,眉间微动,正欲开口宽慰,何有庭却已缓缓抬起头,平静道:“浩然山主,谢师姐,宴席已备妥,可以入席了。”
六人走进宅院,在木楼的大厅中落座。
宽大的榆木长桌早已摆满菜肴,灵菇炖山雉、清蒸云鳞鱼、玉露酿、九转回春糕......无一不是珍品,对于外门弟子而言,要积攒许久。
酒坛启封,醇香四溢,这灵酒的价格亦是不菲。
显然,何有庭为这场饯别宴倾注了全部心力,不惜重金。
六人举杯相碰,清脆一声,酒香漫溢。
先祝何有庭归乡顺遂,身康体健,余生安稳。
再敬九曜圣地,日益昌隆,道统永续,万载长青!
随后众人动筷,佳肴入口,方霄杰时不时提起旧日糗事,惹得众人争相补充,笑语不断,灵酒接连下肚,话匣子打开,气氛逐渐融洽。
笑语渐起。
尤其王含韵,借着三分酒意,眼波流转,还不忘朝方霄杰频频抛去几个俏皮媚眼。
酒过三巡,众人皆有几分醉意。
东道主何有庭更是酩酊大醉,脸庞通红,脑袋晃晃悠悠,忽然,他猛地抬手,直指方霄杰,声音沙哑:
“方霄杰……你小子命真好!有时我在想,为什么闯过阵法试炼塔的是你?为什么有天赋的是你?为什么……连谢师姐青睐的也是你?”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多年的不甘:“为什么桩桩件件的好事,全被你占去了?而我呢?蹉跎半生,三次冲击真元境,次次失败,根基尽损……老天何其不公啊!”
席间骤然一静。
王含韵脸色煞白,辛沛宁与焦丞晨亦瞬间清醒,醉意全无,彼此交换惊惶目光。
辛沛宁第一个起身,急步上前欲扶住何有庭:“何兄!你喝多了,莫要胡言——”
却被方霄杰轻轻抬手止住。
他神色平静,眼中无怒无怨,只有一抹深沉的理解。
与那两男一女噤若寒蝉不同,何有庭仿佛卸下了最后一道枷锁,声音更显悲怆:
“我要回故里了,摸着也没有多少年活头......但为什么活得好好的是你?该去死的……就不能是你啊?”
此言一出,三人再难安坐,齐齐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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