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嘱咐完孩子以后，他又找到秦岳康，和他谈论起了几个孩子的问题。
当时的秦岳康是什么态度呢？
秦岳朗记起来了，他当时对于他说的话浑不在意。
他甚至还说了那句让他火冒三丈吗话：“他把他们生出来对他们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在这种年龄没把他们饿死，丢掉已经是他对得起秦家的列祖列宗了。”
可转眼，秦岳康就对从外面跑进来的秦大娃柔声细语，态度温和。
那时候的秦岳朗觉得心里不舒坦，他觉得秦岳康怎么越长大越市侩。
现在想来，当时的秦岳康恐怕正在心里嘲笑他，觉得他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吧！
秦岳朗现在就是这么觉得的！
老太太换孩子的事情他原配知道吗？
秦岳朗笑了，当妈的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孩子是谁呢？
她和他不同，她和几个孩子可是朝夕相处的，她就察觉不到秦老太太和秦岳康夫妇对孩子的区别对待吗？
他的原配妻子呀！从嫁给他的那一天开始就不开心，觉得嫁给他这个大老粗委屈了她。
他随着部队在外面南征北战那么多年，从来没有收到过她的一封家书。
老太太倒是经常给他写信。
在信中老太太也总是夸赞几个孩子怎么怎么好，也告状的原配妻子不理孩子，成日成夜的拿着几本书在看。
原来她对孩子的不在意从那时候就开始了，可他从来没有深想过！
秦岳朗心力交瘁，被最亲近的人联合愚弄的事实给予了他沉重一击，打得他回不过神来！
他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
这么多年他自认对秦月康这个弟弟十分亲厚，对老太太也非常孝顺。
他们为什么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他对廖素皎不够好吗？只要她想要的，他都给她了啊！
“娘，你告诉我他们三个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秦岳朗一字一句的问，眼神死死地盯着秦老太太，不敢放过她的一丝表情变化。
秦老太太的手被秦岳朗抓着，她使劲挣脱了两下，动弹不得。
听到秦岳朗问出的话，秦老太太眼神飘忽一瞬，也立刻变得坚定起来。
她用她惯常对秦岳朗的不耐烦的语气，道：“老大你说这种话就不亏心吗？大娃他们仨要不是你的孩子，我能这么尽心尽力的伺候着长到这么大？”
“老大呀老大，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最孝顺的孩子，没成想那个女人只是稍微挑拨了你一两句，你就信了！”
“天爷呀！这么多年你在外面打仗，从这里打到那里，你前头那个媳妇儿刚怀上孩子，你就领回家让我伺候。”
“我是半天不敢懈怠，兢兢业业的给伺候到生完孩子，又含辛茹苦的养大了几个娃娃，没想到到头来会被你这么指责！！”
“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秦老太太说着腿一弯就坐在了地上，把自己的大腿拍的啪啪作响，随着她的这个动作，眼泪在她的眼眶凝聚。
她还在哭诉，那哭诉的语调也弯来拐去，抑扬顿挫，像极了秋收后各村各户请来唱戏庆丰收的那些人。
在场的大多数嫂子们看到秦老太太这副作态，眼中升起了一抹怀念。
家属院的家属们都好面子，甭管以前在村里怎么嚣张跋扈，到了家属院以后个个都下意识的收敛了自己的脾气。
就怕一不小心自己的行为就连累了在外面打拼的男人们。
像秦老太太这样撒泼打滚的人她们已经很久没见到了，说实在的，有点怀念。
“苗山月你个贱人，你个小婊子，在嫁进我秦家的时候，赌天发誓的说会好好待我的三个孙儿。”
“这才过了多久啊你那蛇蝎心肠就露出来了！大娃他们还是孩子啊！他爸有能耐，少不了他们一口饭吃，挡不了你孩子的大好前程！”
“你何苦这么诬赖他们！？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的这些话传出去，对他们往后的人生有多大影响？”
“老天啊造孽啊！老大我对不起你啊，给你娶了一个这种老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你在部队上自己娶了呢！！！”
“这年头家家户户生孩子都是在家里生的，三个孩子谁有那么大的能耐换啊？！”秦老太太哭得涕泪横飞。
她捶着自己的胸口：“老大啊，我的这颗心啊，被你伤得透透的了！你怎么能娶了媳妇儿忘了娘呢！啊？？？”
在场的众人听着秦老太太的哭诉，把目光落在苗山月的身上。
这老太太虽然刁蛮嘴臭，但说得也挺有道理。
就像她说的那样，乡下女人生孩子都是在家里生的，换孩子这种事情根本就行不通。
退1万步来讲，就算个别孩子在城里生，那顶天了也就一个孩子被换掉了，三个都被换，有点不可能吧？
嫂子们怎么想着，又觉得苗山月不太像这种人，反倒是这老太婆绝对能做出来换孩子的事情。
毕竟前段时间三营二连长家的孩子撞了她一下，她不仅骂了人家一顿，还去人家讹了俩鸡蛋呢！
何红花看着这一出闹剧，觉得昨晚一夜没睡好的脑袋开始在突突突的疼。
秦岳朗看着秦老太太这一番唱念做打，内心的猜测越发坚定！
以他娘的性格，要是她没有做这种事情，听到他问这种话，他娘会拿大扫把抽他，而不是在这里哭天抹泪的做戏。
在她闭嘴换气的空档，问：“大娃他们，是秦岳康的儿子，是吧？”
问出这句话的这一瞬间，秦岳朗心里带着一股几乎不可能的期盼。
也许呢，也许他猜错了呢？
秦老太太张开嘴正要出声的腔调被她硬生生地噎了回去，就像是一只正在嗷嗷叫时被抓住脖子的鸭子。
秦岳朗悬着的心，在这一刻终于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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