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这么走,几儿才能到京师呀?”
官道之上,秋日阳光之下。年轻的朱高煦额上带着几滴汗珠,拽着胯下还没跑够刚兴奋起来的战马,对着马车之中不满的说道,“这一天才走多少里?马儿都跑不起来!”
“你急什么?”
朱高炽在马车之中微微探头,胖嘟嘟的下巴三层褶儿,小眼睛滴溜溜转,“着急去京城给人磕头去?你当京师是什么好地方?”
马背上的朱高煦闻言,不屑冷笑,“我是...急着见皇祖父!再说,就算磕头,我也只给他老人家磕!”
“吹....”
朱高炽斜眼道,“用不用我让人给你买个喇叭,你玩命的吹?”
霎时,朱高煦气得满脸通红,“你....好,你慢慢走,我先快马先行。”说着,他对车辕上坐着,低头在那也不知捣鼓什么的朱高燧说道,“老三,你跟我走吗?”
“二哥,您别打岔!”
朱高燧说着,手中念着法诀,“我这正研究易经呢!”说着,他闭上眼,口中振振有词,“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
念着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个罗盘,手指猛的一拨。
“哎呀!”
朱高燧一拍额头,“二哥,卦象显示,咱们哥仨此次进京,是宜迟不宜早!早了就会遇到小人之祸!”
“你可拉倒吧!”
朱高煦不屑道,“你少神神叨叨的!”
“您不信我的卦,但得信咱们娘呀!”
朱高燧又道,“出门之前,她老人家再三叮嘱。此番入京,看似是侍疾但实则凶险.....凡事都要听大哥的,听舅舅的,不能跟在家一样恣意妄为....”
“老三比你懂事!”
朱高炽滚圆的手指一指朱高煦,插嘴道,“咱们慢慢走,赶在老爷子圣寿之前到就行!”说着,他看向赶车的亲卫,“距离开封还有多远?”
“回世子的话!”
那武士憨头闷面,就跟乡间老农似的,“还有三天的路!”
“咱们到了开封,顺便跟五叔家的弟弟们合到一处!”
朱高炽又道,“然后大家伙一块进京!”
“磨磨唧唧!”朱高煦恨得不行,却没有办法,只能咬牙切齿。
“你规规矩矩的听话!”
朱高炽又郑重的嘱咐这个桀骜不驯的弟弟一句,然后放下车帘。
~
而宽大的车厢之中,除了朱高炽之外,竟还有一人。
账房先生的打扮,山羊胡子,笑呵呵的靠在窗户的位置,惬意的吃着新摘的樱桃。
“让先生见笑了,二弟脾气急了点!”朱高炽对这账房先生,面上颇为尊重。
“少年人,心浮气躁乃是天性!”那账房先生微微一笑,“而且,最是受不得约束!”
“受不得约束,如何能成就大事?”
朱高炽摇摇头,“锋芒毕露,未见得是真性情。知道藏拙,才是大智慧!”
账房先生眼睛一亮,再次打量着朱高炽,“大爷,您是有大智慧的人!”
说着,他忽然长叹一声,“若东宫那位,有您半点的心胸,大明之忧,都不会如此昭然若揭!”
朱高炽吓了一跳,忙道,“先生,可不敢这么说!”
“呵!有什么不敢说的!”账房先生却是不在乎,“这天下,东宫坐得,咱家大王也坐得。这储君之位,东宫那位坐得,您也坐得呀!”
唰!
朱高炽后背之上,密密麻麻的渗出一层冷汗,心头狂跳。
他面上不显,心中却在暗道,“这狗儿的和尚不是好东西,父王就是受了他的撺掇....他现在又要撺掇我了!哼,我要真是东宫,真坐了那个位子,第一个杀的就是这妖僧!”
“此番进京,父王跟我说,凡事都要听先生的!”
朱高炽顿了顿,轻声开口,“不知先生,有何教我?”
“入京之后!”
账房先生坐直了,说道,“大爷您第一要做的,就是送礼!”
“给谁?”朱高炽小眼睛转动几圈。
“曹国公李景隆。”
“嘶...”
闻言,朱高炽微微蹙眉,“他家可是有钱的很,他又不好女色,这礼怕是难送!”
“伸手不打笑脸人!”
账房先生继续道,“香火之缘,总是要结的。进庙烧香,总是没错的!”
“他?”朱高炽沉吟道,“能帮到我们什么?”
“最起码...”
那账房先生压低声音,“他掌着京畿治安大权,将来您和二爷三爷出京...他能高抬..一手!”
骤然,朱高炽又是心中一惊。
“那...我和二弟三弟,何时回北平?”朱高炽脑筋一转,就抓到了问题的关键。
他们现在的处境最危险的不是进京,而是...离京。
因为事实摆在这,老爷子那么大岁数了,加上太原的晋王又是一病不起。万一...一旦有噩耗传来,老爷子若是受不住的话,他们这些皇孙,就必须一直待在京城。
表面上这看似是一片孝心之举,让皇孙入京贺寿伺疾。但实际上,却是攥着各藩王命门的,无懈可击的阳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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