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
林予笙蹙起眉头，对陆向卿的脸皮厚度又有了新的认识。
而东方氏更是一脸惊愕，看着眼前这个让她感到陌生的，枕边人。
陆向卿面色不变，解释道：“你身为永宁侯府的嫡女，怎能苛待一个小孩？这传出去岂不是坏了你的名声，日后各大世家公子娶妻，还不都对你避之不及？”
“无论如何，你虽然是受害者，但背靠永宁侯府，在外人看来，你对这母子俩的所作所为，都是恃强凌弱，仗势欺人罢了。”
林予笙气笑了，她这时候算是听明白了。
虽然你有可能会毁容，但是他可是个孩子啊！
林予笙朗声道：“侯爷您多虑了。若是因为这等道听途说，胡乱扣下的污名就对我避之不及，这种人，没有是非辨别能力，听风就是雨，自然也配不上我林予笙，我也不可能与之结为连理。”
“更何况，我进京来，一为孝顺母亲，二为我养父和石头村诸位村民的下落，从未想过攀附权贵，嫁入世家。这两件事一了，我自会离开京城，不劳侯爷费心。”
林予笙一口一个侯爷，连一声父亲都欠奉。
之前念在陆向卿是这具身体的亲生父亲，林予笙对他亲近谈不上，但恭敬还是有的。
可如今他的所作所为，让林予笙觉得他配不上父亲这个称呼。
安王府不承认他，她也不承认。
陆向卿听了这话一时语塞，脸色时青时白，最后怒道：“你，你简直是不知好歹！”
东方氏此时注意力也挪到了林予笙身上，“笙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离开京城要去哪？”
“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林予笙垂下眼睫，淡淡道：“反正永宁侯府并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也许我回来，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胡说！”东方氏急切道：“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我的亲生女儿，谁敢不容你？”
林予笙抬眼，看着陆向卿。
虽然她没有说话，但其中隐喻的意思已经呼之欲出。
东方氏随着林予笙的目光看向陆向卿，心里也有些凉了。
东方氏开口道：“若是侯爷真容不下我们母女，不如给了放妻书，让我带着笙儿回王府去，省的碍了侯爷的眼。”
林予笙听了这话，倒是有些侧目。
她本以为东方氏传统之至，宁愿独吞委屈，为陆向卿纳妾，也绝不会提出和离。
却不想，东方氏这会竟主动提起了放妻书。
陆向卿也被东方氏的话惊住，继而脸色一沉，冷声道：“你拿王府压我？”
“不敢。”
陆向卿看着神色冰冷的东方氏，他看的出来，她的眼框红肿，眸中的冷漠之下，溢满了失望和心碎。
东方氏十六岁时就跟了他，她有多爱他，他再清楚不过。
陆向卿道：“兰若，不要闹了。”
“安王的脾气你是了解的，他是那么一个爱面子的人，就算我真的给了你放妻书，安王也绝不会让一个弃妇进王府大门的。”
大盛朝虽有和离的说法，但真正实施起来，确实条件苛刻，难上加难。
而且就算是和离，名声上传出去也不好听，与休妻并无太大差异。
东方氏被他戳中了痛处，脸色有些犹疑。
陆向卿温和了声音，继续道：“兰若，我知道错了。这次是我考虑不周。公事太多，我本就心乱如麻，后宅又如此不安宁，这让我怎么不动怒？兰若，我们相伴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心意，你如何能不知晓？”
“我发誓，让这对母子入府只是为了照顾他们，我对你别无二心，他们也绝对不会影响到你的地位。”
陆向卿深情款款地赌咒发誓。
那副情真意切的样子，知道的人知道是为了纳妾，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要求娶东方氏呢。
可东方氏还是心软了。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硬气的人，在林予笙和陆锦棠之间反复摇摆。
这次也是一样。
他求了她，她便顾念旧情，帮他骗过了自己。
陆向卿看着东方氏沉默不语，心中已有了计较。
他又转头看向林予笙，“笙儿，今日之事是为父欠妥，你也莫要再耍小孩子心性了，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尽管说，就当是为父的补偿了。”
他又变成一副诚心悔过的慈父模样。
“你要沁香楼的香粉，还是琼华楼的金簪，你只要说出来，我一定替你去买。”
他对这等女人家的用品倒是了解的仔细。
林予笙心中嘲讽，哂笑道：“我什么都不要，只要，我父亲石头村诸位村民的下落。”
陆向卿的笑容渐渐消失在了脸上。
他深深地看了林予笙两眼，叹息了一声：“他们死了。”
饶是林予笙早有准备，可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忍不住身形晃了晃，鼻头泛酸。
她拢在袖中的拳头狠狠捏起，指甲在手心掐出一道血痕而不自知。
林予笙强忍住泪意，颤声道：“尸骨在何处？我要去带他们回家。”
陆向卿摇了摇头，道：“我一直不敢告诉你，也就是为着这个原因。我查到他们曾在北疆的军队之中，北狄屡屡进犯，手段恶劣，曾经坑杀了一批被俘虏的将士们。石头村的众人，恰好就在此间。”
林予笙闭了闭眼，半天没说话。
石头村位于北方，离北疆不远。
陆向卿所说的话，很有可能是真的。
就算是林予笙不想去相信，可这时候她的心里也已经信了七八分。
陆向卿伸手拍了拍林予笙的肩膀，以示宽慰，“节哀顺变。你先回去吧，我和你母亲，还有一些事情要说。”
林予笙点了点头，浑浑噩噩地出了门。
走出春华院，竹韵才扶住了她，心疼道：“这里人少，小姐，想哭就哭吧。”
林予笙伏在她肩头，无声地落下泪来。
她六岁的时候穿到这书里来，幸福美满的生活，过了三年。
这三年内，虽然生活清苦，但父母慈爱，哥哥疼宠，她可以算得上是无忧无虑。
十岁的时候，林继忠和石头村的众人州内征兵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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