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昀问他刘家老宅的事情,那人说他并不知情,但依着他对永昌侯的了解,应是侯爷提前安排的杀手杀人灭口。
木炭的事情与侯爷无关,应是侯爷手底下的人做的。
据他所知,侯爷并未下令让甘州的百姓不许购买木炭,而是让他们尽量采买多的木炭,用以今冬的大计划。那些人不愿费脑子,阴奉阳违,把尽量采买变成了不许百姓购买。
此事已告知侯爷,相信侯爷那边自有决断。
顾安呸了一声:“你说底下的人阴奉阳违我信,你说永昌侯毫不知情我不信。堂堂侯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能不知道他手下的人那般缺德?他不说是想装作不知。”
那人想辩解,却又不知如何辩解。
这是,厨子过来收拾碗筷,陆知鸢瞥见门口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儿。男孩儿穿着不大合身的薄夹袄,半藏在门口,探着脑袋往里头看。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桌上的那只碗。碗里只剩下面汤,面汤上飘着几根葱花,依稀还能闻见面的香味儿。
陆知鸢招呼他:“想吃面吗?厨房的桌上还有,让这位大叔下给你吃。”
厨子摆手:“那是夫人亲手擀的面,哪是他能吃的?夫人甭搭理他,小的这就把人带走。”
陆知鸢冲孩子招手,让他过来,“既是我擀的面,便由我说了算。”
厨子一脸为难的看向顾安,顾安瞪了厨子一眼:“听夫人的,夫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还愣着干嘛?下面去啊。”
厨子忙不迭的走了。
顾安冲着门外使了个眼色,进来两个人,把那个从东宫出来的探子带走了。顾安问陆知鸢如何处理,陆知鸢看着孩子亮晶晶的眼睛捂住他的耳朵,轻声道:“入乡随俗,依照你们这里的规矩。”
顾安琢磨了一下:“那得再审审,若是手上没有沾染人命的,待我们安全转以后将他给放了。宫里头,也得请您递个消息,万不可再让此人混回去。若是手上沾了人命的,咱们给他个痛快。”
人被顾安带走了,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陆知鸢,陆昀以及那个孩子。
陆知鸢逗他:“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缩了缩身子,小声道:“喜宝。”
陆知鸢笑,“好名字!你爹你娘呢?你这么跑过来,爹娘知不知道?知道了是会担心的。”
孩子摇了摇头:“喜宝没有爹娘,喜宝的爹娘死了,喜宝是被鬼叔叔带回来的。”
鬼叔叔指的是顾安。
因为那番遭遇,顾安毁了容,却也阴差阳错的得到了长寿。
他的长寿类似于长生,但与长生不同。他会老,会死,只是老的这个过程比较慢。他的一年可能是旁人的四五年,七八年。
若他没有受伤,没有毁容,这种变化会十分明显。因为受伤了,毁容了,反而没有人在意这些。
顾安去而复返,手里捧着一碗厨子刚煮好的面。
面是陆知鸢擀的,搁置的有些久,面条有些发干。汤是方才煮面时留下的,有些浑浊,不如方才那几碗清亮。汤汁也是陆知鸢之前调的,不知是不是加多了面汤,味道不如之前的浓郁,闻着还是很香的。
小孩子没什么心思,面煮好了就想赶紧吃。
没话找话,打听起了喜宝的事情。
这么小的孩子,父母双亡,还是很可怜的。
他的大名叫张欢喜,父亲是个皮货商,拥有一半异族人的血统。在甘州,这种人不大受人待见,会被冠上各种难听的名号。
因为血统,张欢喜的父亲三十岁还没娶亲。
三十一岁那年,他救了一个落难的老翁。老翁家里穷,却有两个正值妙龄的待嫁的姑娘。为报恩,老翁决定将他的一个女儿嫁给皮货商,也就是张欢喜的父亲做妻子。
皮货商没有拒绝。
一来,他不相信老翁会信守承诺。二来,不相信老翁的女儿会心甘情愿地嫁给他。为给老翁一个台阶下,他取下随身带的玉佩递给老翁。这玉佩,一半是北凉人的工艺,一半是异族人的工艺。看到玉佩,就知他不是纯正的北凉人。
他跟老翁说,不管是他的哪个女儿,只要拿着玉佩来寻他,他就娶她为妻。
老翁回到家中,与妻女一五一十说了他的经历。得知那人是个有钱的皮货商,小女儿立马将玉佩夺了过去。大女儿担心妹妹一时冲动,事后后悔,便向父亲打听起那个皮货商的具体情况。当听到那个皮货商已经三十多岁,胡子拉碴,且有异族人的血统时,妹妹立马反悔,将玉佩塞给了姐姐。
皮货商救了父亲的命,父亲允诺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做人不能忘恩负义,否则日后落难,还有何人施以援手,救助他们?姐姐带着玉佩找到皮货商,说明自己的身份,并且表示愿意嫁他为妻。
皮货商反复确认了几次,直到姐姐坚持,皮货商才开始置办起他和姐姐的婚事。
新婚夜,姐姐见到了一个与皮货商完全不同的,长相十分英俊的相公。误以为有人闯入新房,姐姐拿着簪子就要自戕。新郎官赶紧解释,说他就是皮货商,从前不修边幅是因为没人在意这些,且胡子拉碴的好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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