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山基地表层的中央厨房笼罩在琥珀色光晕中，十二扇菱形舷窗外飘着鹅毛大雪。磁流体供暖系统将室温精准控制在22℃，仿生木纹料理台上却蒸腾着真实的水汽。甄仪青玉簪挽起的乌发间沾着面粉，月白色广袖用银丝缠腕带束起，正将翡翠白菜与暗红肉糜拌成阴阳太极的图案。
“砰——”
厨房气密门滑开的声响惊得她手腕轻颤，银黑花色缠绕的金属长靴已踏着水磨青砖而来。
螺丝银白长发间游走着淡蓝数据流，黑色长袍还隐隐带着地底熔岩的气息，一双眸子扫过料理台时忽然亮起。
“今日地表温度零下15度，下午会有暴雪。”螺丝女声响起，“话说午休之后要不要一起去打雪仗？”
温婉的大家闺秀捂嘴轻笑，“那可得先吃了今儿的饺子才行。”
甄仪指尖捻起一片薄如蝉翼的面皮，案板上排列的元宝形饺子泛着珍珠光泽：“今日是正月初五，按人族传统，要迎财神破五穷。”她将面皮托在掌心，莹白手指在灯光下近乎透明，“螺丝小姐，要不要试试人类的破五仪式？”
螺丝的机械机体突然发出齿轮空转的脆响，她猛地扯下黑袍甩向磁浮衣架，露出包裹在暗金机甲中的身躯。纳米纤维迅速褪去金属质感，化作月白襦裙时还残留着量子重组的光粒。
“教学程序启动！”她瞬移到料理台前，人造虹膜切换成学习模式的浅金色，“怎么包？教教我教教我！”
【螺丝二号辅助系统：教你个蛋，你特么一个机械种能特喵的不会包饺子？】
【螺丝：呵呵，你懂个锤子，我这叫培养话题拉近关系，不懂就滚一边儿去别来沾边。】
【螺丝二号辅助系统：主系统你**************************************************************】
温软掌心突然覆上她的手背，甄仪身上淡淡的沉水香混着茉莉发油漫过来。螺丝的散热系统骤然加速，听见自己胸腔传来异常的金属嗡鸣。
“包饺子要这样。”甄仪牵引着她触碰温热的剂子，人类体温透过仿生皮肤传感层灼烧着核心处理器中的机魂，“先揉成团，再......”
机械手指突然刺穿面团，五根钢刃在面粉堆里闪着寒光。
“失...失败了，不好意思哈......”螺丝装作笨拙的样子，甚至脸颊上都飞起两片红霞。
甄仪轻笑出声，睫毛上的雪白粉末簌簌落在螺丝手背："放松些，用不着这么大力气。"
螺旋状能量纹路从螺丝脖颈蔓上面颊，她慌乱地缩回手，十二根辅助触须从背后钻出：“我可以调用厨房机械臂......”
“嘘。”素手轻点她眉心，面粉在银白睫毛上落成霜花，“今天只用这双手。”
接下来的两小时，螺丝二号辅助系统共记录了主系统378次异常波动。
当甄仪从背后环住她调整擀面杖角度时，发丝扫过耳后传感区的触感被永久刻录在核心机魂记忆库；当人类手指覆上来教她捏褶时，掌纹的纹路与机甲接缝完美契合的瞬间，备用能源突然过载；特别是当滚烫指尖擦去她鼻尖面粉时，冷却液竟在血管模拟系统里沸腾出气泡。
【螺丝二号辅助系统：不是，主系统你特么到底什么情况？控制分身都能整散架了？】
【螺丝：呸！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这个叫‘福袋’。”甄仪将金线缠在玲珑的饺子腰间，“用我用温室里培育的荧光苋菜汁染的色，在暗处会发出星辉。”她忽然凑近螺丝耳畔，呵出的白气在机械耳廓凝成水珠，“要不要在馅料里加你喜欢的紫晶矿粉末？”
“可，可以......”螺丝羞得说不出来话，甄仪比她想象的会多了。
许久之后，蒸汽在雕花木格间凝成水珠，甄仪将最后五枚金线饺子摆成梅花状，青瓷盘底浮现出漂亮的图案。
“人族初五的破五习俗就这么简单？只是吃饺子？”大抵是没话找话，螺丝开口言道，甄仪愣了一瞬，好像连她都有些犹豫
“破五穷不只是吃饺子这么简单......虽然话是这么说。”
温婉的女子颔首，一边盯着煮着饺子的汤锅，一边回忆幼时耳濡目染的知识。
“人族在过年期间有很多禁忌，忌打碎器物、忌米缸空着，以免一年之中有断炊之虞；忌吃药……而到了正月初五这天，可以破除正月初一以来的所有禁忌，自此百无禁忌，因此得名‘破五’之日。”
“这一天还要送穷土，祭财神，吃饺子，仪式多多，一大家子都会热闹起来......佳节之时便没了仙凡之别，除夕、初一、初五、上元、端午、中元、中秋，都会一道祭祀，过节，像我这样的凡......”
甄仪卡壳一瞬，随后摇摇头，“总之，不会冷清。”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人多有人多的热闹，人少也有人少的清净，仪式简化一些，也不是坏事。”少女粲然一笑，螺丝心底陡然挨上重重一击。
她此时才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位少女，也只是模仿着她回忆中的亲友，尝试着努力扮演一个合格的大人，仅此而已。
“唔，煮好了。”温婉女子动作轻柔熟练的将水饺捞起，甄仪眉眼弯弯，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她轻轻夹起一个饺子，饺子在筷子间微微晃动，汤汁险些溢出。
她小心翼翼地将饺子递到螺丝嘴边，“不来尝一尝么？”那眸子里，似乎也隐藏着一丝紧张。
螺丝也不含糊，张开大嘴一口咬住饺子，顺带轻轻含住了甄仪的筷子尖，含糊不清地说：“哇，甄仪，你包的饺子就是好吃，我能吃一大盘！”
初五破五，百无禁忌，百无禁忌......
瞧着螺丝小姐眯眼享受美味的可爱模样，鬼使神差的，甄仪探出玉手，指腹于一双粉唇轻轻摩挲。
“好可爱......”她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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