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狼吞虎咽的将残剩的饭菜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随意地用油腻的手指挠了挠自己脏乱的头发。
不知是油污还是汗水，头发黏在一起，一股刺鼻的恶臭伴随着他每一次动作弥漫开来。
酒楼工作人员拿着木棍走近，捂着鼻子，显然无法忍受老人身上的气味。他们一边用手捂住脸，一边挥动木棍，开始驱赶这个疯子。
“走开！你这里不能待！”一名年轻的服务员大声喝道，目光中充满了不屑和厌烦。她挥舞着木棍，试图用力将老人赶走。
老疯子受到驱赶，很快便跑开，他的背影在夜色中逐渐消失。
他没有在回到刀华帮，他虽然疯癫可他内心有种冥冥中的直觉，在那个地方他等不到他要等的人，即使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
他穿着不合身的棉衣，步伐蹒跚，穿过冷清的街巷，不知走了多久，他找到了一个桥洞。
风声在空旷的桥洞中呼啸，声音刺耳而凄凉，连风也在嘲笑他的命运。
他找了个风没那么大的角落，将自己缩成一团，靠在桥柱旁，他无意识的摸着草戒沉沉睡去。
直到第二天，阳光透过桥洞的缝隙洒进来，温暖的阳光与昨天的寒冷截然不同。
他缓缓睁开眼，感受到阳光照在脸上的温热，空气不再寒冷，已经进入春夏时分了，穿着棉衣反而有些炎热了。
老疯子醒了后走出了桥洞，风从他身边吹过，撩起他破旧的棉衣。
街上上没有什么人，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街道两旁的房屋内隐隐听见呻吟声，墙面斑驳，门窗紧闭。
直到他走进一个胡同里，他无意识的往右边看过去，他停住了脚步。
街角的水沟里，背身躺着一具残破的尸体。为什么是残破呢？
因为这尸体没有头，脖部是一个空洞，鲜血早已干涸，变得发黑发臭。
它身上布满了淤青和腐败的痕迹，肚子被开膛，内脏被掏空，遗留的伤口像是曾经遭遇过极度暴力的折磨。
残尸被遗弃在这城市的角落，任凭蛆虫啃食。
老疯子低头望去，眼神没有任何情感的波动。对于他来说，城西街巷里的尸体，遍地都是，即使是血腥气味和腐臭弥漫在空气中，他也能眼皮都不抬。
然而，今天不一样，当他的视线再次扫过那具尸体时，一只暴露在空气中的腐败手指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只手指上戴着一枚发黑的草戒。草戒显然是被鲜血浸染了，即使草戒发黑也依旧能看出编织的细心。
老疯子愣住了，他感到一股异样的悸动从心底升起。他下意识地蹲下身，伸出满是皱纹和污垢的双手，抓住了那只腐败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将草戒取下。
他看着手中的草戒，在看了看左手手指上不知何时戴着的草戒，带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他的眼神迷离，似乎进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他默默的将草戒牢牢地戴在了他的右手手指上。
老疯子凝视着这具尸体，没有悲伤没有大吼。
他低头笑了两声，“嘿！嘿！”那笑声中没有欢愉，只有一种荒诞的空虚。
他从水沟中打捞上尸体，他蹲下最后一次将尸体背上肩，尽管它已经腐烂不堪，带着浓重的尸臭味。
他背着尸体走过城西，惹得路人一阵呕吐，连偶尔路过的背尸人，也对老人报以异样的眼光，那种尸体连他们这种专门收尸的也不敢直接背上。
老人一步步走向远处，走了不知多久，他走出了城西的街巷，直到他走到一片空地，那里荒草丛生，四周寂静无声，是一个安静的好地方。
老人弯下身，将无头尸体放在地上，他跪下来，双手在湿冷的泥土中翻动。
手上的伤口被泥土擦拭，带来一丝疼痛，但他似乎已无所感，只是继续机械地挖掘。
空气中弥漫着湿气和腐朽的味道，周围一片死寂，唯有老人的动作和偶尔的低语打破这片宁静。
随着土坑逐渐加深，老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无头尸体抱起，小心翼翼的放入土坑。
他在坑中站直，环顾四周有些呆滞，不久后他看见尸体，似乎想起自己在干嘛，他再次低下头，继续埋土。
土堆渐渐堆高，坟墓逐渐成形。老疯子站起来，拍了拍衣袖。
他看着这座新坟，像是在看一段旧时光。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做过许多次这样的事情。
他咧开嘴角，傻笑了两声，嘴里喃喃自语，听不清在说什么。然后，他转身，迈步离开，身形渐渐消失在阴暗的街巷中。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再看一眼那座新坟。
他饿了，他要去寻找食物。
三年时间很快过去，刀华帮已经并入了杀人帮，但这都与老人无关。
这三年，老人脱离了城西的一切纷争，他始终孤独安静地生活在这片城市的角落里，时间如同流水般滑过，带走了风云变幻，留下的只是那份无法言喻的孤独。
这三年中，有一天，城中的有些人们忽然发现，那个曾经疯癫的老人，竟然不知何时变成了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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