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在黑暗中变得分外狰狞,如同一只沉睡的野兽,摇曳的树枝沙沙作响,化作捕食者的奏曲。
二十四名斥候,行走在崎岖的山林中,放眼望去尽是树木与野草,他们行走并未跋涉在山路,唯恐山路被把守,只能另辟蹊径,自己开路。
刘然手握粗糙的小树,而后右脚踩在斜坡用力一蹬,攀登而上,在他上去之后,其余等人也抓着树枝,纷纷爬上斜坡。
虽夜色深沉,空中布满乌云,今夜无月,眼前一片昏暗,然而环庆路与这环境相同多山脉,弓箭手就如同回到故乡一般,在这山林中轻车就熟。
为防止蚊虫叮咬,他们身上涂满泥巴,冷风吹拂而过,令刘然只觉得体温下降的极快,一路攀岩,又让他忍不住冒汗,只觉得分外难受。
攀爬数小时,天色逐渐发白,来至半山腰,梁护转身望着大汗淋漓的二十三人,沉闷的倚靠在斜坡树干,拿出了干粮还有水囊,慢悠悠的补充体力。
其余人也纷纷倚靠在树干,或则是坐在斜坡,拿出了干粮,补充体力。
刘然环抱一颗树干,从腰间布袋拿出粗糙干硬的栗米干粮,慢慢的放在嘴里咀嚼,他们吃的很慢,并未狼吞虎咽。
粗糙干硬的栗米,被咀嚼成渣,搭配着水顺入喉咙,刘然这才觉得自己体力有些恢复,望着漆黑的夜空,大家都未曾吭声。
足足过了一盏茶时间,梁护才闷声的指挥众人以五人一组,分散开来,在这山脉中探测敌情。
恢复了体力,刘然与吕和默默跟在梁护身后,继续攀爬这崎岖的山林。
几人沉闷的攀缘,唯有沉重的呼吸声,响彻在几人耳边。
抓着树枝稚嫩的绿芽,刘然弯曲身子穿过一道满是荆藤的树丛,忽然耳边传来一丝轻微的声响,而后便快速冲来,令他心中一凛,左手迅速一握,只觉得手中物件滑溜溜的。
刘然提起来一看,是一条高原蝮,此刻它在刘然的手中不断挣扎,发出嘶嘶作响的声音,紧紧握着毒蛇,刘然不由吓出一身冷汗,若是适才一个不慎,被咬一口,后果不堪设想。
逢林莫入便是如此,一入山林,敌人不仅仅是人类,一草一木或都为敌人,昔日秦皇征百越,屠睢所领秦军损失惨重,大半因瘴气毒虫等物。
前方数丈的梁护察觉后方动静,转身从高处向下望去,见刘然挥舞右手示意无事,这才回头继续,刘然拔刀斩首蛇头,将其丢的远远,又将蠕动的蛇身放入袋子,充当后备粮。
行至数十里,远方天色发白,从他们夜晚行动,到现在已过了六七个时辰,夜色已褪去,白昼降临。
走在前头的梁护,忽然驻足,朝身后刘然等人作出招式,四人顿时立足,纷纷寻找地方躲避。
不多时,前方远处出现十多名羌人男子,他们押着三名双手被束缚的男人,来到一处空旷的密林当中,这一切恰好刘然等人看在眼里。
这三名男子虽衣物被扒,头扎幞头,赫然是宋人男子的打扮,他们的身体上布满着伤痕。
羌人望着这三名男子,露出了嗤笑的神色,他们的部落被覆灭,失去了一切,如同行尸走肉,而今看着眼前三名被俘虏毒打宋人,露出了快意的神色,狠狠踹了一脚。
被踹翻的宋人男子,虽双手被藤条束缚,趴在地上,仍旧朝羌人怒目而视,发出咒骂道:“直娘贼,有种杀了我,否则迟早将你们抽筋扒皮。”
达纳杰虽听不懂咒骂,从男子神色也能猜测,再度狠狠毒打一顿,每一拳都用尽全力,另外两名男子也不断咒骂。
一时间,十几名羌人,轮番上阵毒打。
将几人毒打的气若游丝,这才松手,望着三名宋人露出讥讽的神色,而后将三人绑在树上,有三名羌人拿出了弓箭,赫然将这三人充当人侯。
隐蔽在丛林中的五人,望着这场面,神色各异,梁护怒目而视,刘然默默在审视那几名羌人的位置。
吕和等人虽心怀怒火,却未曾有何举止,只是悄悄将身子阴藏的更加隐蔽,他们是来探测敌情,并非是与之交战。
若是这些羌人死了,没有准时回去,这些杂羌定然会发现,到那时,他们可就插翅难逃了。
吕和见场中那三名羌人,有说有笑拿着弓箭,对着三名被绑在树上的宋人,时不时比划。
被绑在树上三人,其余两人都歪头闭上双眼,那种明知死亡将至,而无任何反抗的能力,令他们唯有不去看,为最后的挣扎。
唯有张应望着羌人比划,牙关紧咬,没有闭上眼,眼里尽是怒火与杀机,直勾勾盯着羌人。
达纳杰提着弓箭,见张应怒目而视,发出了哈哈大笑,没有立即射箭,而是不断的对着张应,或他身旁的两人,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令他极为享受宋人的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自从加入这里,他屠杀过不少宋人,每一次都能让他忘却昔日部落被屠杀之时,怯懦惊惧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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