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了佳林办公室的门。
佳林正在看一份文件，见我进来，连忙起身让座，又要给我泡茶。我摆了摆手：“不用了万书记，我来汇报个事儿就走。”
佳林苦笑一下：“哥，你今天怎么的，洋腔怪调的，叫声兄弟怎么了，还万书记，我看你这是对我不满呐，不像是发牢骚。”
“哪敢啊万书记，我一个小小的村书记，怎敢对你发牢骚呢。”
“哥，有什么事你吩咐就是了，用不着这样式的。”佳林无奈地说。
“行啊兄弟，我就不和你开玩笑了。是这样，省农业大学的赵教授原来想在咱村建个科研站，我打算把老村委的几间房腾出来给他，他不同意，要自己建个独立的，占用村里的地。咱村正在进行合村并居，在哪里给他批地皮，就成了大问题。这不，我就找到你了。”
“这事得找俞书记啊。”
“你是片长，我不能迈着锅台上炕啊，你是我的直接领导，万万不可越级请示工作呀。”
“哥，合村并居是市里的重点工程，我和你一样，就是执行上级的决定而已。你心里有个数哥，大事你以后直接找俞书记就行了，你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我知道就行了，免得俞书记在我面前提起这事儿，我还是一问三不知，就被动了，得挨批评呀。”
“哦，我明白了。那个，俞书记在吗？”
“在，俞书记平时就住在镇集体宿舍，不到市里开会，不出差的话，一般都在镇上。”
“好，你和我一起去吧。”
“我就不用了吧哥，俞书记你也认识。”
“行，你忙吧，待会儿走的时候我再过来一趟。”
“哥，你和俞书记决定好的事，具体去办就行了。我这里，能知情就行了。”
“好。”
来到俞大海的办公室，俞大海正在看材料。见我进来，起身倒了一杯茶，放在沙发扶手上，然后坐在我身旁的另一个沙发上。
“老哥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
“俞书记，我来可不是找你聊天侃大山的，是请示工作的。具体是这样的……”我把赵雨田想在村里建科研站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你的意见呢？”
“村里先开了会，同意建科研站的事儿，毕竟赵教授拿出真金白银在村里买地，这对村里的发展是个好事情，村里没有拒绝的道理。”
“村里准备拿出哪里的地给他？”
“准备把西山，靠近郑家庄的一块山根地拿出来给赵教授。那块地有快三十亩了，建三个科研站也够了。地的东面还有个小水库，估计赵教授能看中。”
“万书记，你的想法很好。这样吧，你就和赵教授说，这个事村里同意，镇上也同意。下次赵教授来，你把他领过来，让他直接和镇上谈。至于土地出让金的事你放心，该村里得的，镇上一分钱的皮也不扒。”
“好的俞书记，我一会儿就告诉赵教授这个好消息，让他最近回来一趟，早点和你见面，早点把事情落实好。”
“好啊老哥，这个事先这么定着。另外，我听经管站的同志说，去年你们村的各项考核指标完成得不错，镇上正在制定今年的考核标准，其中有一条硬任务打算分给你，给你加点压力。具体来说，老哥你还要用好你的社会资源，借着合村并居的东风，实现村级招商引资工作的新突破，招个大商回来，怎么样，有困难吗？”
“这，行，我一定千方百计招个大商回来。”俞大海一说招商，我心里就有数了。这个工作算是提前完成了，但现在我还不能对外说，等过几天，姜显那边各项工作都提到了议事日程上了，再对他汇报也不迟。
回到佳林办公室，我们哥俩又聊了一会儿。
“佳林，俞书记同意了，说下次赵教授来了，让我把赵教授带过来，他亲自和赵教授谈。”
“挺好的哥，我提醒你一下哈，关于土地出让金的问题，你心里有个数，许多事不是镇上说了算的，更不是村里说了算的，里面牵扯到的很多。最终划到村账上是多少就是多少，不是我、俞书记，也不是国土部门，哪一家说了算的，得统筹考虑。”
“这个我懂，我好歹还在南方卖了那么多年房子，其中的门道我心里清楚，不该村里得的，一分钱也不能得。”
我这句话是有潜台词的，不该村里得的一个也不能拿，那也意味着，该村里得的，一分钱也不能少。我倒不是要和佳林较劲儿，佳林是个好兄弟，事事都为我考虑，也为村里考虑。但身在体制，心不由己。许多话，即使不情愿，也不得不说，不能不说。许多事，即使不想办，也不得不办，不能不办。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佳林，你帮我参谋参谋，这个赵教授到底是个什么人。按理说，一个大学教授，和农业企业打交道是正常的，但和西方的农业企业打交道，是不是有问题啊，应该有个部门管着吧？比如安全局，农业部。”
“怎么，你是怀疑赵教授是外国特务，或者是间谍？”
“这个还真不好说。我总觉得这个赵教授怪怪的，他不但和泰林公司走得近，和宋福也走得近。还有，他和葬在郑家庄的老赵是亲哥俩。还有呢，他主持建的科研站，高低要在咱村建。村里给他现成的房子不用，硬是请示了专项资金，要建一个独立的科研站。你猜，他想把科研站建在哪里？”
听到这里，佳林的眼神就凝重起来，看着我，等待着下文。
“昨天，他打电话给我，说看中了村西小水库西面的那片地。”
“这有什么奇怪的？”佳林更加疑惑了。
“那个地方，离他哥的坟很近，只隔着一个小山包。而且，我还听说了，赵教授在他哥的公司里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所有这些，都让我对这个赵教授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他到底是个专搞学术的教授，还是个学术领域的间谍？”
“这个问题就严重了。我也知道他以前在市农技站工作过，是龙水市人。等明天，我到市里开会，顺便到市农技站详细调查一下他的来历。”
“这个不难，刘书记是市农业农村局的书记呢，应该能摸清他以前的底细。”
“好的哥，等我查清了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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