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停下手中的笔，站起来，走到梁元武面前，抬头审视着他。
“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如果他要是只有我一个徒弟就好了，如果他要是只能把目光放在我一个人身上就好了。”林青轻声道。
“师父之前问姜和的话，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回答？”林青看着他问。
“哎呀，哪句？他可是跟姜师兄说过很多话呢。”梁元武眨了眨眼睛问。
“如果我也是魔族，你也会这样动手吗？这句。”林青回答。
“那不是他气急了才这么说的吗？师父怎么可能是魔族呀，单是死在他手里的魔族，就有不少呢。”梁元武摇晃着身体道。
“这只是一种假设，假设师父是魔族；假设师父并不是像他表现出来的一样，是个大善人；假设他是因为某种目的，才不得不隐瞒自己的身份。以姜和那种逢魔必诛的态度，如果师父是魔族，恐怕他也会下得去手吧。”林青说。
“那又有什么关系，师父是人是魔，是好是坏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他是好人，我就跟他一起行善；如果他是坏人。我就跟他一起作恶。他杀人，我就帮他递刀。他放火，我就帮他点柴。他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哪怕是要我自己的命，我也会把头砍下来送给他，不带一点犹豫。这样我会一直是他身边最亲近最信任的那个徒弟。”梁元武用孩童般天真的语气说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我们果然是一类人。”林青笑道。
“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的想法太过一致，恐怕我们两个之间会相处的很好吧。”
在苏远疗伤的房间里，姜和全神贯注地在他身上施展着银针，“三天之内，要把这些余毒全部清理干净，有些勉强，所以我会下猛药。不过你放心，不会再对你的身体产生什么伤害，顶多只会让你变得更虚弱一些。多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期间再配合药膳、药浴。我给你配的药也需要每天按时服用，分三次服下，我会亲自煎药喂你。”
“你之前说，不太确信可以在三日内把我治好，后来又说可以了。是因为多用了很多预期之外的珍贵药材吧？这些药是从哪里来的？不是仓库里原有的库存吧？”苏远笑道。
“这些用不着你担心，我自有办法。”姜和停顿片刻说道，“这也算是我自作自受。”
“仙人居平时各种的开销，都是由你来负责的对吧？师父还有几位师兄平时的吃穿用度，各大门派之间的人情往来与应酬打点应该也是少不了的吧？仙人居平时每天都会来这么多的人，那些接待客人所用到的茶点，师父平日所用的熏香与药浴，这偌大宅院的打理与维护……这些都是要花不少钱的对吧？再加上为我疗伤额外买来的那些珍贵药材，你家里留下来的那些钱还够用吗？”苏远问。
姜和用力按压着床沿上那些精致的雕花，语气开始有些不善，“你好好治你的病就是，用不着关心这么多。这些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些当然和我有关系，因为以后我也是要住在这里的呀。我不是在惺惺作态，这个拜师的机会是我自己求来的。看得出来几位师兄都不太欢迎我，如果我不想被你们几个联手针对，就只能先想办法跟你们打好关系。”
“谁要和你打好关系！”姜和愤怒道。
“二师兄，你还在心里劝说自己，认为自己讨厌所有的魔对不对？其实你不是讨厌魔，你是讨厌我，讨厌一切跟师父亲近的人，包括那两位师兄。只不过只有在我身上，你才能找到‘光明正大’针对我的理由。”苏远说。
姜和：“……”
“我不恨你，其实我原本在魔域的遭遇也不怎么样。如果能让我自由选择出身，我绝对不会当一个魔。”苏远说。
“花言巧语。”这次姜和终于开口冰冷道，“你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因为你是魔族中的弱者，若你生来便是像你们魔君那般强大的魔族，你还会后悔当一个魔吗？”
尽管他很不想承认。经苏远点拨，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内心。他确实是在嫉妒，嫉妒师父身边任何能跟他亲近的人。
“但事实就是，我们谁也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所以，这只是假设中的可能。二师兄，你虽然与……最小的那位师兄一起折磨我，但是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好吧？包括你和大师兄之间的关系，也没看起来那么和谐。你要被师父逐出师门的时候，他们连一个为你求情的都没有。”苏远说。
姜和再次陷入沉默，他和两位师兄师弟之间的关系的确没那么好是事实，但是也并不代表他就要和一位魔族打好关系吧？而且，他并不信苏远就这么轻易的原谅了自己。
“我如今也算是和你们站在同样的角度思考问题了。我也不想后面再冒出几个莫名其妙的师弟。想要驱逐外来者，何必要用这么过激的手段呢？师父肯定会不喜欢的。你私底下的那些付出，也一定要让人看到才有意义。”苏远说。
“再说吧。”想到自己的去留权仍旧拿捏在这个魔族手里，姜和的语气到底还是缓和了些。
“等等，能不能把元武师兄叫来？就说我想吃葡萄了，让他给我送过来一些。师父说过可以满足我这几天的所有要求对吧？”在他离去之前，苏远将他喊住。
“狐狸都这么喜欢吃葡萄吗？”姜和看着他问。
“我不知道其他的狐狸喜不喜欢，葡萄是人类才有的东西，魔域没有这种水果。有一次，我实在饿极了，在一个大贵族的宴会上偷了这种东西，确实很好吃，但是被发现后也被打了个半死。那个时候也是和现在这种情况差不多。如果凡间的狐狸能随时吃到葡萄的话，那还真是幸福啊。”苏远说。
姜和：“……”
“给，葡萄来了。”姜和走后没一会儿，梁元武就端着果盘走了进来。他眼巴巴的看着苏远剥葡萄皮，咽了口口水。他这几天天天被吊在房梁上消耗大量体力，完了还只能吃糠咽菜。看到别人吃东西馋得很。
“我们一起吃吧，我不会告诉师父的。”苏远看着他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梁元武伸手拿了几颗。到底是年龄比较小，性格方面也比较直率，没有像姜和那样来回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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